因为这是眼下时代最好的选择。
至少他那么觉得。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崇尚自由的人总会觉得这带有束缚性质的权利阶级是阻碍人们发展、限制人们自由的根源。
被按在被剥削者位置上的人们会觉得那压迫他们、剥削他们,让他们颠沛流离生不如死的上位者才是最无恶不赦之人。
那些心存大义、心怀善念的先行者痛恶着没办法平等对世人的阶级、憎恨着草芥人命的特权者,认为他们才是人不幸福的罪魁祸首。
对于这些想法、理念和现状,战国从不否认也不会否认,尽管他依旧忠诚地服务这个阶级,服务世界政府。
因为这是事实。
但同样的。
世界的相对稳定是由这么一个被自由者和苦难人视为罪恶根源的世界政府和特权者带来的。
他们拥有完善的行政、司法机构——世界政府以及海军。
海军基地遍布世界,拥有一个完整的信息网和权力结构,能够迅速完成救援任务或缉拿命令。有组织有纪律的组织是压制那些以‘自由’为名给周围国家、地区带去灾难的海贼唯一的利器。
海军曾解放过数个被海贼占据为王的土地,也解救过差点被滥杀、被玩弄、被当做苦力的普通人。也曾一次次阻止数名臭名昭著的海贼企图建立更加带有剥削性质的帝国的野心,让更多人幸免于难。
也正因为有了海军,在历史长河中一次又一次顶端角逐的野心家才会迫于现实不得不退居到一小方土地,而不是趁着崩塌而混乱的局势将整个世界都带进暴力、杀戮、混乱的夺权战争中。
海军的作用,没有任何一个还带有‘正义性’的组织能比拟、代替的。
而缔造了‘海军’的是世界政府。
拥有这把能让世界相对稳定的利器,也只有世界政府。
这才是他在明知其中藏满了‘非正义’也依旧坚信世界政府的选择、认真执行下达的命令,将自己大半生都奉献给海军和世界政府的根本原因。并不是他乐于为虎作伥,而是他认为这是眼下时代所能选择的最好选择。
而他能做的,就是坚定地维护自己所服务的阶级,维护这个带来了能维持世界和平的‘海军’的缔造者。
然后尽自己所能将海军的职责、义务与能力发挥到最大,守着这个不完美的世界。
将这一切理念总和到一起,就形成了他那‘不服从政府命令的人就不是海军’的理念。
因为他一直坚信先有世界政府后有海军,如果世界政府被推倒了,那么能勉强维护世界的海军也将不复存在。
他一直这样坚信着。
直到突然出现了一个将世界搅得一团糟、但又搅得不是乱七八糟的人。
她如海贼一般行事乖张且任性,却又比海军更守序。
当他以为她是想跻身大流成为野心家称霸一方时,她跑去解决了作为世界政府一方的海军没能资格插手的非加盟国的事情,行为看起来更像慈善家。
当他以为她是想做好人好事了,她又是与作恶多端的大海贼合作、联手、融洽往来,又是到处抓人替自己干活,看起来挺对得起自己海贼的身份。
当他以为她想要将海军弄垮、缔造一个属于自己的权利秩序时,她既是愿意分享一些私密情报给他们,又是愿意低价出售一些他们需要的物资。不仅不对执行任务的海军下手,甚至还会出手帮助,还经常送一些在逃海贼给他们。
然后在他以为她想与海军和平共处时,开始公开挖墙脚、联盟海贼、扩充势力……
为了应付这个棘手的家伙,他处理的工作量多了、加班的时间也多了,以前还有闲情练练毛笔字,现在只得全天全天扎在办公室里处理因对方而起的事情。
没有抱怨是不可能的。
但比起抱怨,他最担忧的还是自己那颗被对方弄得愈发动摇的心,那颗对自己坚守的‘正义’理念动摇的心。
那是在不停关注着那个人的事情、不停对那人所做之事调整对策之中,自然而然被影响到的可怕结果。
他敢保证,没人比他更知道那人想做什么,因为没有谁站在他这个角度看过问题,也没人比他更关注她。
既然意识到这一点,作为对立方他自然不会主动陷入,但能做的也只是不管与忽视。
直到——
第一次屠魔令的逼迫。
这成了他大逆不道的想法的导火线,也是宣泄口。
第一次屠魔令他有过间接的参与,因为授权给当时的执行官金色电话虫的人是他。尽管最后灭岛的这个惨烈结果他也没有预料到,但他也是当时的刽子手之一。
这是他心里的一道坎。但因为是世界政府的决定,所以他并没有质疑过什么。
原本以为不会经历第一次。
结果第一次比第一次更荒谬。
虽然这一次行动绕过了他,但无论之后的收尾工作还是那滑稽可笑的政府公文都让他那快狂暴的情绪无处宣泄。
再后来就是闹上新闻的奥哈拉事件以及之后的一系列做法。
将谈论的人杀了、将袒露真相的海军以扰乱军纪为由收监……
见证了这一切的他再也没能克制住心里泛起的那个念头——
[我坚持‘正义’的意义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