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看了看自己完整的手指头,又看看掉在坑里的手指头,一时愣住了。
不一会,司徒晟回来了,又让季仓和王五拎着两把锹下来,寻了块平整的地方,让他俩掘土。
王五听了抢先道:“我正吃早饭,冬雪就让我帮忙搬花篮,说是楚娘子要出门送礼。我压根都没跟旁人说过话啊!”
成大人挑着眉冷声道:“司徒大人,您已经不在大理寺当差了,却跑到我大理寺来用人,如此越权,是何道理?”
季仓心动了,便在表弟表示楚娘子出门就通知他后,依此行事。
那日回来后,司徒晟安置了楚琳琅,让她好好喝了些安神汤,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好好睡一觉。
可是如果明知道她是侍郎府的管事,还要掳走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五哭得泪流满面,大喊自己冤枉。
司徒晟半蹲着身子,看着哀求喊着胳膊疼的两个人,慢慢道:“知道我之前是在哪里当差吗?”
此时土坑边已经锤死了两根钉棺材的木楔子,将捆住他们手的麻绳挂在木楔子上,还站在深坑里的两个人便双脚离地了,哇哇乱叫地挂在土坑壁上。
说到这,司徒晟顿了顿道:“今日楚娘子要出门的事情,你们透露给了何人?”
听他这么一分析,楚琳琅也倒吸一口冷气,对啊,她都没来得及想清这点呢!
观棋好心解惑:“我们大人清正严明,怎么会动用私刑?那些都是大人方才在坟地苇席卷着的无名尸上切下来的。兄弟,不好意思,方才拿你做了儆猴的鸡,受委屈了……”
难道这些丢小孩和妇人的地方案子,能跟冗长繁重的国事相提并论吗?
王五又是抢先回答,说他帮着两个丫鬟抬花篮入了府,楚娘子偷偷给两个丫鬟塞了鲜花糕饼,也分给他一些,他就和两个丫鬟在廊下分吃糕饼,不曾与外人言语。
说完这话,他便一脚踩上了王五的手腕,然后伴着王五一声凄厉惨叫,几个血淋淋的手指头便被司徒晟扔在了季仓的面前。
“誉满”京城的大理寺酷吏,精通晋朝十大酷刑,谁人不知?
不过当马车出了巷子,司徒晟又让车夫驶出城门,一路来到了荒郊的乱坟岗边上。
待司徒晟一脚踩上他的手腕子也要依样来切手指时,他便跟门挤了似的,声嘶力竭地高喊:“别!我招,我招,是我把楚娘子出门的消息传给我表弟的……”
陈员外在京城里可是有一号的,甚至有皇商的名头。
等挖好了深坑之后,累得满头大汗的两个人便扒着土坑的边沿要上来。
而此时大理寺的刑房已经按照季仓表弟的口供,拿到陈员外那了。
王五不明所以,问:“大人,这是要干什么?”
王五战战兢兢地听着,差一点就相信了。可惜身后季仓挨揍的哀嚎声不断,仿佛是铁拳捶沙包,听着动静,像是快要断气了似的。
这等血淋淋的画面,季仓这等寻常人如何见得?吓得他下身淋漓,窸窣尿了裤子。
等大理寺卿成大人急急赶到时,陈员外如同被剥皮的番薯,挂在架子上正用着烙铁呢!
季仓起初觉得蹊跷不敢,可是架不住那表弟游说,许了些别的好处,说这司徒侍郎在朝中得罪了人,官是做不长的,只要季仓识时务,将来可以给他安排到陈员外的家里当个小管事。
跟大理寺的昔日同僚审了一夜的司徒晟先起身淡淡道:“不过是掳拐妇人的小案子,是我不让他们惊动大人您的!”
成大人恨恨大声喝道:“谁准你们这么胡来的!”
观棋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家先人才葬在乱坟岗呢。”
司徒晟撩开车帘看了看,便下了马车,负手绕了两圈,然后一人朝着乱坟岗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压下山头,乌鸦也停满枝头,被车轮声惊到后,便是阵阵瘆人祭鬼般的乱叫。
那季仓将马车停在了路旁,有些怯怯地问:“大……大人,您到底要去哪?已经到了乱坟岗的边儿上了。”
原来这季仓有个在陈记茶庄谋事的表弟,前些日子找到他,说只要时不时透漏些府里管事主子的行踪,便可以给他五两银子的赏。
看他不愿细说,楚琳琅也懂事不问。
还没等他说完,司徒晟已经狠狠一脚踩下,疼得那季仓直翻白眼,哀嚎不断。
他森冷着脸道:“我知道今日有人出卖了楚娘子,所以才会有人半路堵她,若是你俩都嘴硬也不要紧,我这刀乃是精钢淬炼,顺着骨缝切你们,切到最后也卷不了刀刃。我一般都是从手指头开始,你们不招,我就先切你们的手指……”
就在这时,观棋已经把在一旁看傻了的王五拉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给他松了绑。
司徒晟与大理寺当值的官员都是昔日同僚,只说自己府里的几个丫鬟差点被内外勾结的贼人掳走,需要审一审。
接下来他又按照表弟的示意,故意将马车驱使到人多的路上,诱哄着楚娘子下车。可接下来的事情,他真的就不知道了。
司徒晟点了点头,道:“把今天跟楚娘子出去的小厮也叫来,再让季仓套上马车,你跟我要出一趟门。”
这件事,就是他的错,他竟然忘了自己如今算不得孑然一身了。他的府里如今是养着让他不能不在意之人,又岂能容得人肆意妄为?
这类事情,年年都有,若是被拐的妇孺没有背景,大都也不了了之,也不会有人往上报,有什么可稀奇的?
司徒晟冷冷道:“成大人,就是因为同僚一场的情分上,我才来给您圆这个场子。您知道昨日的花朝节,有多少妇孺被拐子拐走吗?”
季仓也赶紧道:“我也是,夏荷说楚娘子要出门,我就备了马车,并不曾跟人多言语。”
他沉默地搂住了琳琅,终于自责道:“是我的错,我当初该听你的话,肃清内外院子……这些日子恐怕要委屈你了,除了府里和女学,你先暂时哪里都不要去。”
今天,他将楚娘子送到了祭酒大人府上,转头就抄近路跑去通知了表弟。
虽然观棋亲切搂着王五的肩膀往马车边走,还不断强调他家大人遵纪守法,关于酷吏一类的谣传真是离谱得很!
司徒晟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毕竟在这京城里,敢白日犯下这等勾当的人也没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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