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主,再当下去就是个笑话!
越如此想着,严方疾越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他离停灵之处越近,越有泪意不断地往上涌。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反而是花听宵脚步匆忙,直到涂栩心掀开门帘的前一秒,才按住师弟的手腕。
“你告诉我,是不是跟上回一样?”
涂栩心看了一眼沉浸在悲痛里的严方疾,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但是,”青年平静道:“你要是想为难她,就不必进去了。”
花听宵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不是那种人。”
门帘一掀,宫雾拍了拍膝上的点心渣,快速站好。
“师父师伯好。”
严方疾红着眼睛一抬头,看见她时都傻了。
活的。
活蹦乱跳,能吃能笑,像是从未受过箭伤。
花听宵表情很复杂:“这是怎么做到的?”
宫雾和姬扬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了师父。
他们都有意把转生庵里的听闻当面一问,有其他师伯在场,也更加安全。
于是,在严方疾原地愣住的时候,姬扬用短短数语讲完前后因果,内心早已预演过数十遍。
从万噬池的两次死而复生,到转生庵的混乱答案,连墙内人让他们杀了涂栩心这件事也一并讲清。
这是最冒险也保险的法子。
如果秘闻限于昙华宫内,师父又真有异样,他们禁不住这重变故。
严宫主外貌看着四五十岁,实际活了三百多岁,此刻听完前后,像是被天雷劈了又劈,半晌都快忘了舌头该怎么用。
花听宵跟着愣了半天,突然笑起来。
“我说,转生庵那几个家伙是真恨你啊。”
涂栩心拧着眉看他一眼,闷闷地没吭声。
像是整个人都蔫吧下去了,也不为自己辩解。
宫雾敏锐道:“所以,师父当年真的去过转生庵?”
“对,还拉着我一起去的。”花听宵爽朗笑道:“他在捡到你师姐之前,就是玉衡境,现在也还是玉衡境。”
“估计是修仙修得憋急了,半夜把我拽起来,说自己要去收徒弟。”
“而且,还要收天下最能成事的徒弟,哪怕他自己这辈子就老死玉衡境了,至少亲眼看看自己的徒弟能飞升成仙。”
严方疾仿佛又被天雷劈了一回,冲着师弟整张脸都拧起来,重重开口:“一百年了,我年年都想问,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啊??”
涂栩心把头偏到一边,嘟哝道:“我比较叛逆。”
姬扬见花听宵仍在嬉笑,此刻才缓缓放松了一些,看向师父道:“所以你们半夜去了转生庵?”
“是,”花听宵回忆道:“我陪他一起半夜溜出山谷,飞到泗鹿郡去找转生庵,守在门口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人家开门。”
宫雾想起先前墙内人的古怪交换要求,好奇道:“所以……他们找师父要了什么?”
花听宵打了个激灵,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扭头看涂栩心。
“要不你自己说?”
涂栩心起身道:“我是坏人,我承认了。”
“哎哎哎,急了急了,这就急了。”花听宵过去摁他的双肩,挤眉毛笑道:“这事不太适合当着你们小辈的讲,要不还是改日。”
“现在就讲!”严方疾瞪着眼发怒:“你们背着师父和我这样胡闹,你们这是——狼狈为奸!狼狈为奸!”
“师父还真不知道,大师兄,你别跟他说。”花听宵把涂栩心强行按回座位里,放低声音道:“转生庵是什么规矩,不用我再解释吧。”
“当时墙里那个人就说,你能拿出你身体里的几样东西,她们就告诉他几个弟子下落哪里,何时降生。”
严方疾倏然起身:“这是什么混账话!逼人割肉卸指头不成!”
“他们还强调了,”花听宵摊开双手:“必须是身体里的。”
“你要是剪头发,剪指甲,那一概不算。”
宫雾意识到师父一向脑回路清奇,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
姬扬伸手扶额:“大概率。”
花听宵默默点头:“是这样。”
严方疾为人耿直,没跟上他们的思路,此刻已经着急了,拽着涂栩心又气恨又牵挂:“你答应那些人什么了?!”
“你五脏还在吗?短了什么东西没有?”
“为了收几个徒弟把自己的肾都割了至于吗!!潮生你疯了!!”
涂栩心被魁梧师兄直接拽着衣领提起来,此刻脸都扁了,艰难到喘不过气。
“不是……你想多了。”
“放下放下,”花听宵挥挥手:“就是,给了一瓶,一包,以及一盆,三样东西,你懂吧?”
严方疾愕然:“什么?”
花听宵也是被师兄呆得头疼,此刻才勉强找着文雅用语:“五谷轮回之物!上吐下泻!明白吧!!”
涂栩心默然扭头。
今晚月亮挺圆。
严方疾长长凝视着他们两个,半晌说:“我若是转生庵里的姑子,把墙拆了都要杀了你。”
宫雾努力把自己的脸捋平了,小声对姬扬说:“这件事,还是不要跟师姐说比较好。”
姬扬捂着额头久久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