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家里,龙向来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整条脊椎都被抽走了一样半靠在沙发背上,小鹿一样的眼睛转了一圈,再把视线焦点落在了兰堂身上。
小声说:“兰堂,不可以从港口mafia辞职吗?”
“不合适吧?”地下世界向来只有叛逃没有辞职,兰堂倒并非担心被追杀,而是觉得:“生活会被无休止地打扰,很麻烦,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还要原因吗!
阿遥掰开手指一条一条数:“我都调查过了。”
“工资低。”还不够电费。
“24小时随叫随到。”大清早和夜幕之后还要执行任务。
“工作环境恶劣。”在镭钵街。
“有人身安全风险。”倒霉的还会像今天遇见一条龙。
阿遥睁大眼睛,满是不赞同:“更重要的是,港口mafia的首领,脑子有病!在职场上一定要跟对一个好领导啊!”
就连愚人众在稻妻闹事的时候都从来没有把平民卷进去过,如果仅仅是为了白天那具偷了东西的红发尸体,为什么港口mafia晚上会泄愤似地对一群手无寸铁的小孩子动手啊!
这番操作阿遥实在理解不了,即使还没见过首领一面,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这种满脑子暴力小肚鸡肠的人是怎么坐上首领之位的。
他越想越气:“要不兰堂你当首领吧。”
“钱多事少,左手提假条右手就能给自己批,还有很多活动资金,想买出版社也可以。”
兰堂端茶的手一抬,就把吹凉的茶杯往他手里塞,道:“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胡来。”
这怎么就算胡来了。
龙抿了抿嘴。
凡事先圈定一个小目标,再把到达这个目标的过程拆解成一段一段的计划,每段计划顺利完成不就能完成目标。
他砍过世界树,和神也对峙过,甚至现在疯魔到将神明之上的天理维系者也列入试图翻越的目标。
区区一个港口mafia算什么。
阿遥在心里千回百转想了一堆,上了床脑中都还盘旋着如何不见血刃地将兰堂送上港口mafia首领的宝座,肠子在胸口打了结,觉也睡得不好。
做了一晚上巡回不休的梦,梦里打败天理后又出现了实力地位更高于天理的敌人,道道落雷下来,唯有身边阿散的脸如旧。
都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噩梦还是美梦了。
在梦里阿遥脑中也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直到一声几百年相处下来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阿散假装不耐烦的声音:“喂,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现在想来,一定是美梦吧。
龙当没听见。
整张床都是灿烂而又温暖的浅黄,唯独阿遥是床褥上唯一独特的色彩,他在床上滚了一圈,把脸埋在被褥之下,悉悉索索地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是阿散!
果然是阿散。
时间流速不确定,因而散兵每次上门的时间也不确定,阿遥已经习惯了在入梦之前在胸口镜子上划下两遍散兵的名字,两个世界将他们隔绝而开,可思念却能穿透重重时间和空间的封锁,彼此吸引而来。
阿遥这里只过了一个晚上,然而散兵却好像度过了一段不短的时光。往日服装总是黑红金三色搭配,而现在他却换上了一件蓝白相间的短打,帽子上还有小小的水洼,发丝上也带着水汽。
他以为阿遥还没有醒,因此露出了一副绝对不会在旁人眼前出现的温柔神情,眼里柔柔的亮光像是剪碎的明月。
嘴里却不饶人:“你怎么又在睡,人生里除了吃和睡就不能再找点别的乐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