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散抱住他,笑声轻柔:“怎么啦?”
手臂紧紧地环绕住人偶的脖子,脸也埋在他的胸前不肯松开,阿遥什么也不想说,撒娇地放缓了尾音:“我最喜欢你啦!”
“我也是。”阿散小声地说。
“累了,想回家睡觉,阿散背我。”
“好,我们回家。”
人偶背起阿遥,双手托住他,温热的气息吞吐在脖颈间,他的重量轻飘飘地像一片羽毛,还要小心他在背上东倒西歪地不小心落下去,小声地告诉阿散,他真的很喜欢他。
好在阿遥很困,都没等折腾到下山的路,就沉沉地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了很久。
久到黑暗席卷了他的意识,身体仿佛无穷无尽地在下坠,在看不见边缘的深渊里,恍惚听见阿散的声音。
“阿遥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听过阿散这么惊恐愤怒的声音。
他的人偶一向脾气温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唯一一次打断他的时候还是在地脉幻境里,他抱住自己说要永远不分开。
丹羽的声音传来:“你别急,阿遥是营养不良加贫血,很快就会醒来的。”
“一条龙……怎么会营养不良。”
失血过多就会啊。
他想。
龙是真的没事,是阿散他太大惊小怪了,他这么想着。
随即身体就有了挣脱深渊的力气,阿遥睁开眼睛,眼皮沉重得如同有千斤巨石压在上面,然而剩下的力气还是足够他扯了扯阿散的头纱,顿了顿说了句。
“饿了。”
缝隙般大小的视野里,灯火那么亮,刺眼得阿遥什么都看不清,他唯一能凝望着的就是阿散不甚宽厚的背影。
随后背影转过身来抱住了他,紧紧贴着,好像之前说过在造出心脏前不要太亲近的人不是他一样。
“阿遥。”阿散努力叫出龙的名字,然而声音在微微颤抖,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的说辞,“不要离开我。”
“不离开。”阿遥听见自己的声音。
“快点好起来。”
“那得多吃饭,”阿遥笑嘻嘻,“阿散做的饭,还有每天带点晶化骨髓给我吃,补充能量!”
埃舍尔说的是对的,大量失血之后就是应该多吃吃多喝喝再好好休息,这在人类眼里不就是营养不良的症状嘛。
阿遥在阿散怀里蹭来蹭去,雨后松针的味道满腔都是,他蹭得头发都乱了,红绳发带散开落在了床铺上,又被阿散捡起来,给他仔仔细细地重新绑上。
最后,他蹭累了,躺倒在阿散怀里,抱着枕头休息。这时候还想起刚刚睡觉的时候房间里还有一个丹羽在,后知后觉地往门边看去:“咦,丹羽,你怎么还没走。”
丹羽:“……你这小没良心的。”
阿遥无知无觉地睡了一整天,最初阿散还以为他是累了想要好好休息,直到夜幕落下的时候叫他起来吃饭却怎么叫也叫不应,这才发现了不对,恐慌地闯进丹羽家里,再把医生抓过来,三个人围着一只长睡不醒的龙折腾了一宿。
结果阿遥醒来就围着阿散一个人转。
医生年纪大,早早就回去休息,现在房里多余的人就剩丹羽一个。
就他一个。
丹羽努力地保持平静的微笑:“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有情饮水饱,我看着你们再喝两口水就饱了。”
这个词的意思是这么解释的吗?
阿遥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还真的给丹羽倒了一杯水——他告诉丹羽水壶在哪,丹羽自己去倒,而后像把阿散当人形抱枕一样吊在他脖子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丹羽喝完一杯水。
喝完水后,还要问:“你现在饱了吗?”
丹羽:“……”
造兵司正大人直到现在大概才品出味道,阿遥是嫌他在房里太碍事,变相催着他走。
“行吧,那我走了。”丹羽长长吐出一口气,才能纾解他忙前忙后还得不到一句谢谢的郁闷心思,他站起身来,推开平房的门。
踏鞴砂的晴朗天气就持续了那么几天,转眼今天又是乌云密布的日子,厚重的云层向大地逼近,水汽充裕,仿佛天空都要塌下来。
“这几天要变天,阿遥你就别跟着阿散出门了,好好在家养病,阿散你也看着他点。”
“是啦是啦,知道了,谢谢丹羽。”阿遥举起爪子,挥了挥手。
他在这时才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感谢,在门关上的那刻,这份感谢又被身后的拥抱砰然击碎。
阿散从身后搂住他,衣服下的手臂肌肉在发抖,就像是克制住了极大的力气,才没有将他压碎揉进骨头里。
所以阿遥感受到的,只是一个极其轻柔的拥抱,就像是一朵棉花糖,轻飘飘的,还带着一尝就知的甜意。
“身体还不舒服吗?”阿散将额头抵在阿遥的后颈。
“还好?”阿遥想了想,“就是困,还有饿,想多休息休息。”
刚苏醒时阿散那股汹涌而来的恐慌简直让龙印象深刻,为了避免他多想,阿遥又补充一句:“正常的睡眠,七八个小时就会自然醒的那种,不像今天这样睡到叫不醒。”
“嗯。”阿散轻轻地回答。
——然后还是不给亲。
他的人偶在某方面真的是极其得有原则,说不给亲就不给亲,情绪都外露成那样了,还会在阿遥靠过来的时候坚决躲开他的嘴。
还会微笑地看着阿遥不发一言,就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等气哼哼地别过头的时候,再端来一碗肉粥低声哄他。
一连过了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