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一片狼藉,上原梨香抱着昏迷的女人跨进大厅,立刻注意到凝聚在空气里的奇怪氛围。
她环视周围一圈,找了块勉强平整的地方小心翼翼放下昏迷的女人。
“兰,现在情况怎么样。”
上原梨香朝蹲坐在红色金属门边的毛利兰走去,随即被眼前一幕震惊到屏住呼吸:“这是!?”
毛利兰握着小剪刀蹲坐在地上,她脸上的伤已经结起一层薄痂,柔软的发丝里夹着小颗粒的石子和灰尘。
在她面前,一个纸袋被敞开,露出里面线路错综复杂的炸.弹内芯。
“是上原警官吗?我是工藤新一。”
毛利兰身后,金属门另一边传来清朗的男声,年轻、夹杂着阳光般干净的味道:“别担心,我手上有炸.弹设计图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但我看不到那边的情况,需要辛苦上原警官你帮忙维护现场秩序。”
上原梨香:“放心,这边很安静,没有人陷入慌乱。”
倒计时还剩13分钟,盒子里只剩下七八根线了。工藤新一在门的另一端指挥毛利兰逐一剪断引线,上原梨香则低头俯视着面前的女孩子。
周围是细碎的哭声和抽泣声,大人们簇拥着躲到角落,尽可能缩到离毛利兰远一点的地方。
毛利兰一个人孤零零蹲在变形的大门前,像一个被排挤的异类,唯一的倚靠是身后一门之隔的工藤新一。
趋利避害是人类的天性,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成为逆行者。
但正因如此,上原梨香才更显动容——毛利兰这个孩子,意料之外的冷静,充满勇气。
上原梨香蓦地笑了。
她一直以为毛利兰是一朵盛开在温室里的小花,温柔、美丽。
但很显然,她错了。
毛利兰是石缝中盛开的重瓣太阳花,美丽却不张扬。生机勃勃、坚韧不折,追着光的方向恣意盛开。
上原梨香突然想起一句话:被在历史里抹去的女人。
翻阅史书,女人的篇幅太少太少。他们谈论男人的丰功伟绩,遇上女人,却总要牵扯出些花边新闻,就好像女人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故事染上暧昧的色彩。
灾难件里的英雄大多是男性。两性间不可避免的存在生理差别,女人天生处于更需要被保护的姿态。
但幕后英雄难道就不是英雄,而且逆行者有时也不止男性。
传记里、新闻中、大荧幕上,被抹去、被替换、被忽视的女性,她们不比男性差。
可是现在,年仅17岁的毛利兰独自倚着冷冰冰的金属门,以拯救者的身份一根根剪断炸.弹引线。
她蹲在光影之下,她本身就是光。
微弱的萤光。
不会夺去太阳的光辉,却又是黑暗中耀眼的温暖。
事件结束后,世人会如何描述这段壮烈的过往?
疯狂的罪犯、英勇的消防员、四处奔走的警察,聪慧的年轻侦探,以及……勇敢的少女毛利兰。
上原梨香用布条加固连环杀人案嫌犯的束缚,随后在毛利兰身侧轻轻坐下。
对上毛利兰疑惑的视线,上原梨香温柔地笑了:“让我陪着你吧,兰。”
八野籁犹豫片刻,也跟了过来,紧紧挨着上原梨香坐下。
红色倒计时嘀嗒嘀嗒,剪刀每一次切断引线时发出的声响都会让八野籁缩紧肩膀。她手指冰凉,紧紧握住上原梨香的手。
上原梨香睨八野籁一眼,也反握住她的手。
倒计时只剩下四分半时,门那边传来工藤新一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太好了,赶上了。”
毛利兰沉默片刻:“可是新一,还有两根线。一
根红色,一个蓝色。”
“什么!?”
图纸上的线条已经结束,这次就算是享誉日本的名侦探也束手无策。机动队两位天才队长不在现场,手机没有信号,上原梨香也无法把炸弹构造图拍给他们。
时针跳向12,倒计时只剩三分半。
束手无策的名侦探,不知所措的毛利兰,墙体外试图破墙救援的消防队,被困但安静配合的普通人。
她们似乎真的只能等死了。
“新一。”
危急关头,毛利兰突然笑了。她本就温柔的眼眸里荡开春季回暖的风,眼底蓄起闪烁的泪光。
“新一,生日快乐。”
“……兰?”
“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说这句话了。新一,生日快乐。”
门外的世界,几束烟火在江户川柯南心底炸开,燃得他眼睛酸涩。
“剪吧,兰。剪你喜欢的颜色。”
“诶?”
门外的声音也变得温柔:“不能同生,我们就共死。”
听到这句话,上原梨香瞳孔颤动。她勾起嘴角笑了笑,突然觉得工藤新一这个臭小子,其实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头顶突然开始掉落砂石,像小雨般浇了三人一头,上原梨香几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上方。天花板轰然坠落,她们连忙抱起炸弹往别处跑,在被二次坍塌的巨石砸成肉泥前逃离了原地。
天花板和楼上坠落下来的墙体把金属门彻底堵死,乱糟糟的电影院前厅只剩下啜泣声和石子滚落的声音,她们再也听不到工藤新一的声音。
最后两根引线,找不到答案,得不到提醒。
毛利兰放下炸弹,脸上泛起苍白。
上原梨香重新坐到毛利兰旁边,给她一个拥抱后松开:“没事,我陪着你。”
上原梨香考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