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聚满了交头接耳的皇子公主,国君负手来回踱步,看了看日头,皱眉问道:“什么时辰了?”
太子小心翼翼地答:“回父皇,已经巳时三刻了。”
“清鸾人呢?怎么还没回来?”国君拂袖,有些微怒,“朕是让她去收拾一下,不是让她沐浴焚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国君只能忍着怒气喊道:“来人!去催披香殿!”
内侍应声而退,走的时候还步伐稳健,可没过多久,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还被门槛绊了一跤:“启禀陛下,奴婢刚走出去没多久,便遇到了清鸾公主身边的侍女……”
“什么意思?”一看他这副架势,一丝不妙的预感涌上国君心头。
内侍还未答话,身后又跑进来个侍女的身影。那侍女一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磕得砰砰响:“启禀陛下,奴婢秋穗,侍奉公主多年……”
国君怒道:“说重点!”
秋穗抬起头,双眼通红,泪流满面:“公主她……殉国了!”
如一道惊雷炸响,所有人瞪大了双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国君踉跄了一下,被身旁的太子扶住。他双唇颤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秋穗哆嗦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哽咽不成声:“公主说茶凉了,让奴婢去煮些热茶来,还指明了要用梅枝上的雪,说这最后一日,总得有些气节……奴婢愚钝,当时竟没能听出来,等到奴婢扫完了雪,煮好了茶,却发现公主已经……”
她几乎要哭昏过去,信纸从她手上飘落,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太子赶忙把信纸抓起来,展开呈到国君面前。
白纸黑字,只有短短一行:
廿载荣华,转瞬成空。吾为公主,当死国以告百姓。
“公主她,她是吞金自尽的……”秋穗断断续续地说,又摸出一支空荡荡的簪子来。那簪子的簪尾,本镶嵌着一只巨大的金珠,此刻却只剩下个磨损过的底座。
国君瞳孔一缩。这支金簪他认得,从前是皇后之物,皇后去世,自然也就收归到了清鸾名下。
“胡说!定是你这贱婢,贪图主子金银……”
国君死死地盯着秋穗,却被太子强行拉住:“父皇!冷静啊!若真是这婢子杀害了清鸾,她又怎么可能来禀报!”
被他这么一劝,国君才仿佛恢复些神智。他握着那支残缺的金簪,喃喃道:“清鸾死了……清鸾死了……”
他并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可哪怕是在巨大的悲哀之下,他也不得不承认,殉国,确实是个这个女儿干得出来的事。她被皇后教养得很好,堪称天下女子的典范,自然,也免不了带上那么点古板的思维。
早知如此……便该把计划告诉她的……她很知礼,若不是当初心性纯良,被下贱的奴仆所骗,她也是会愿意为了南邬去和亲的。到了今天,只要他们把难处告诉她,她也一定愿意踏上这条他们铺好的路。只要她能入宁王的眼,她下半生将衣食无忧,连带着皇室所有人都不必再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