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连败时,国君还会气急败坏,质问将领,若是那北炎军真如此厉害,南邬军真如此窝囊,怎么这么多年来,边境也只是小打小闹,从未有过这样荒唐的局面!
秋穗将这句听来的话转达给桑湄时,桑湄只是冷笑一声:“从未?那三年前,向北炎割地求和的又是谁?”
秋穗知道触了公主的逆鳞,默然不语。
“那时候,奚存还是将,若是把南邬全都打下了,北炎帝还留着他有何用?他有称帝野心,又岂肯为他人做嫁衣。”她轻嗤一声。
奚存不是什么好人,他的儿子当然也不会是。自古以来,亡国皇室,大多都被屠戮殆尽,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被圈禁到死罢了,想要当个普通庶人,比登天还难。不过,或许她的这些识时务知大体的亲人们,也只求一个圈禁罢了,毕竟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行了,都回去收拾一下。”国君道,“收拾齐整后,便随朕,一起去城门罢。”
他负手而立,望着高高的殿顶,叹了一声:“先祖江山,今日悉数败在朕手里,来日九泉之下,不知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太子忙道:“北炎来势汹汹,不是父皇之过。父皇并未穷兵黩武,而是最大限度保证了百姓安宁,实是明君,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桑湄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拍马屁。她不动声色,施了一礼,道:“那儿臣先告退了。”
她转身要走,却被国君叫住:“清鸾。”
桑湄脚步一顿。
“你多年清修,身上装扮太过简素,但这最后一日,还是别失了公主体面。若是宁王看到,还以为我们对他轻慢不恭,届时起误会事小,惹怒他牵连百姓事大。”
桑湄回过头,沉默片刻,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儿臣明白。”
桑湄终于知道了,国君喊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就好像三年前,他想要她和亲北炎一样,如今,也想要将她送给那位宁王。
只要她能得宁王的欢心,那这殿中十余口人,甚至是宗亲上百口人,便有了生机与出路。
她并不难过,只是觉得可笑。但她装作无所察觉的样子,规矩地施礼告退。
走出大殿,雪已经停了。
秋穗拎着伞跟上,待走出去一段路,才问道:“陛下同公主说了什么?”
“一个时辰后,开城门投降。”
秋穗喃喃:“也好,看来陛下还不算太糊涂。宁王的军队,岂是咱们挡得住的?”
“他不仅不糊涂,他算盘还打得很好呢。”桑湄唇边勾起一个冷笑,“临走前还特意嘱咐我,打扮得像个公主些,好到时候一起去迎接宁王。”
秋穗茫然地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失色道:“陛下是想……”
她左右看看,四下寂静无人,才小声道:“可是,三年前陛下想让公主和亲,不是最后也没成么。毕竟在陛下眼里,公主已经……”
已经“失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