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最后那一点精神脐带已然再无留恋。
姜虹离开了房间。
夏漓侧身躺下,关掉了台灯,黑暗里她抬手揉了揉眼,揉出一点水雾。
/
今年果真是个寒冬。
圣诞节那天是周五,但紧随其后的周末并不放假,月考安排在了下个周一,考完之后,月假会跟元旦假期一起放。
下午英语课上,大家正在做英语听力,朝着操场那一侧窗外有人高喊:“下雪了!”
大家纷纷朝窗外看去,又意识到此刻不该分神,急忙收回心思。
英语老师将收音机按下暂停,笑眯眯说道:“看看雪?”
大家刚要欢呼,她“嘘”道:“别吵!把年级主任和老庄引来可就麻烦了。休息十分钟,可以出教室,就在走廊活动,别跑远,别交头接耳啊。”
夏漓的座位离教室门近,先一步出去。
林清晓和徐宁出来之后,挤到了她身边。
雪并不算大,飘落无声,落在楼前的水泥地上,即刻化成了水。照现在这样,如果雪不停,怕是到晚自习才有可能堆得起来。
夏漓伸出手背去接,一朵不算标准的雪花落在她皮肤上,挨了一会儿才融化。
大家遵守英语老师定下的规则,都尽量保持安静,即便要说话也将声音压得很低。
但大半个教室的人都挤在走廊里,还是引起了楼上办公室里年级主任的注意,他从那头楼梯上下来,“七班的,在干什么呢!”
这会儿跟大家都待在走廊的英语老师笑说:“叫他们取材,一会儿写作文呢!”
年级主任:“这还在上课时间。”
“就耽误十分钟。”英语老师笑说,“哪儿抽不出这十分种呢,您说是吧。”
年级主任当然不好再说什么:“保持安静,别打扰其他班级啊。”
七班没有打扰到其他班级,倒是年级主任的这一嗓子,将走廊最顶端的文科普通班都喊了出来。
他们也跟七班一样,保持默契不说话。
紧接着,国际班的人也出来了。
晏斯时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清清肃肃地站在那儿,手臂随意搭在栏杆上,安静又疏离。
夏漓两臂搭着冰凉的围栏,下巴靠在手臂上,偏着脑袋,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看着走廊那一端。
她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没料到,晏斯时忽然转头。
似是不经意地,与她的视线撞上。
隔了一段距离,也能瞧见灰迷天光下,他眼睛清邃,隐隐有幽淡的光。
夏漓吓得心跳一停,慌不择路地收回了目光,转回头朝栏杆外看去。
下雪的清寒天气里,唯独她一人,脖颈到耳后烫成一片。
一直到休息时间结束,她都没再有勇气转头去瞧。
大家回到教室坐下。
英语老师笑说:“浪漫吧?”
圣诞节看雪,还是占了上课时间,当然浪漫。
英语老师:“浪漫完了,写篇英语作文啊,按高考要求来。”
对于浪漫的这一点代价,大家欣然接受。
高三这一年,自然无所谓圣诞晚会或是元旦晚会。
隔了一个操场,对面高一高二教学楼窗户上挂上了彩灯,拿喷雪涂了硕大的“happynewyear”。
这一边的高三,却是按部就班上晚自习,一刻也不得放松。
直到月考结束,元旦假期将至,大家才稍得松一口气。
夏漓不回家,打算元旦就待在学生公寓看看漫画,或是跟林清晓她们去逛逛街。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校,已经背上了书包的林清晓走过来说:“一号我们去福安古寺上香祈福吧,去吗?”
福安古寺在学校附近的半山腰上,挺小一个寺,但据说是自唐朝时就建立的千年古刹。
夏漓没去过,也不知灵不灵。
“都有谁去?”
林清晓:“还挺多人的,你、我、宁宁、欧阳婧……肖宇龙和他哥们儿也说要去。”
“好啊。”
“那一号见。”
“一号见。”
收拾完东西,夏漓抱着几本没装下的习题册,离开了教室。
走到楼梯那儿时,晏斯时和王琛正从二十班教室前门走了出来。
她放慢脚步,打了声招呼,“嗨。”
王琛也回一句“嗨”。
三人自然而然地一起下楼。
夏漓出声:“你们元旦要去福安古寺烧香么?”
走在前面的王琛说:“唯物主义战士还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