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绮月不知道她重活一世的机制是什么,也不知道她今生会是完整的一生,还是在什么时间,命运就会收走对她的馈赠。
侥幸多的一次生命,并没有让她放下重担,因为她还是绵星绮月,她还是父母的女儿,她没有脱离组织。
加诸在她身上的枷锁仍然存在。
只是因为这次在岔路口选了另一条路,所以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但不给过去的自己、以及父母一个交代,绵星绮月永远就没有重生,她的精神还禁锢在上一世的死亡中。
朗姆是她的复仇目标,也是打碎禁锢的锚点。
换句话说,黑衣组织被各国情报组织盯上,朗姆死亡是早晚的事,就算绮月什么都不做,大家什么都不做,坏人也会老死、病死。
可意义不同。
绮月必须要自己动手一次。
“我们好像为分手、信任的问题吵了很多次了吧?”绮月歪头蹭蹭降谷零,柔和的声音宛如梦幻,“我可以告诉zero答案:不让我做完该做的事,我们永远没法真正在一起。”
“但反过来说……”
绮月侧侧身,握住降谷零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心口,心跳声透过手掌心,清晰传递给他。
“就这一次,让我行动这一次。”
“无论结果如何,之后的绵星绮月,都将再无任何立场……”
降谷零凝视着绮月茶红色的眼眸,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他喜爱的女孩子,松松散散披着他的外套,衣衫破碎、发丝凌乱也掩盖不了她的美丽,她倚靠在他臂弯里,纵使浅笑也昳丽明艳,就此慎重而深情地许下承诺。
“——她只属于你。”
“……”
我被蛊惑了。
tsuki竟然不是在唬我。
精明敏锐的公安先生瞬间大脑空白,自动冒出的判断让他在清醒后反复确认。
可不论如何审视,人形测谎仪-降谷零都没有在绵星绮月身上发现撒谎的迹象。
“你……”
降谷零喉结滚动一下,艰难屏蔽掉恋人摆出来的蜂蜜糖罐,抓住首要重点。
“所以tsuki要行动什么?”
绮月眨眼,提醒他道:“不问这个问题,不妨碍我行动,也是交换条件。”
“那我不要了。”降谷零果决地回道,“跟你的安全比起来,你说的、说的……”
公安先生深呼吸一口气,咬咬牙,一字一句道:“只属于我的未来,我会自己争取。”
绮月:“…………”
啧,明明就疯狂心动,仍然决绝放弃,该说不愧是降谷零吗?
绮月明白说什么“没危险/很安全”,降谷零是不会信的,必须得用重磅消息加码。
她决定拿出之前制定的复仇计划中,最冒险的pnd……e……f……
咳,为了解决朗姆她真的煞费苦心了。
“黑麦是fbi特工。”
绮月先砸下第一个筹码。
听到这话,降谷零这个公安卧底搜查官,起码有两秒是掉线的,一是绮月话题转太快,二是这个情报太离谱!
“黑麦?你说黑麦威士忌?”
降谷零有些难以置信。
那个被成为“第二个琴酒”、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狙击手吗?
绮月立马补道:“你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有我自己的情报来源,你可以去查证,他本名应该叫赤井秀一。”
情报来源?什么样的情报来源连fbi特工姓名都能查到?
降谷零的眼神当即锋锐起来。
绮月只当看不见,继续往下扔筹码:“我还知道fbi最近有计划,要对琴酒设圈套实施逮捕。”
这是她重伤昏迷时从“前世梦境”——现在来看八成是她父母当年的超能力实验在她身上成功了——中得知的。
降谷零眉心一跳。
抓琴酒?
真大胆。
fbi在霓虹界内抓琴酒?
公安警官表示不爽。
“tsuki为什么告诉我这个?”降谷零挑眉问道,“跟你的行动有关?”
绮月意味深长道:“是跟我的行动犯冲。”
fbi抓捕琴酒的现场,生性多疑的朗姆也在。其假扮的是一位走路缓慢的老人,好心的fbi探员误以为是过路的无辜老者,遂上前提醒他赶紧离开,由此让朗姆知道这是个圈套,抓捕琴酒的计划自然失败。
赤井秀一的卧底身份暴露,逃离组织,还让他逃离成功了。
组织接下来的安全防护和人员筛查势必会提高等级,如果绮月在这之后实施计划去刀朗姆,失败的几率非常非常非常大。
所以绮月迫不得已必须赶在赤井秀一与fbi之前行动;或者想办法跟他们同一天行动,有fbi顶在前面吸引注意力和火力,她就算失败了说不定还有命能跑,顺便把仇恨拉给fbi,隐藏公安卧底。
但降谷零不知道这些。
他刚获知的情报全部来自绮月。
而根据绮月所说的上下文,一联系起来就能得出结论……
降谷零禁不住愕然道:“你要杀的人是琴酒?!”
“……?”
绮月差点蚌埠住破功。
在那零点几秒内,她的大脑进行着超高速运转,几近靠直觉做出了选择,而全脸的面部神经以及声带都收到了来自心灵的严苛指令,才能让她暗沉着脸,把“嗯”这个低压的音节发出来。
-fbi抓捕琴酒与你的行动有关?
-是与我的行动犯冲。
-你要抓的人是琴酒?!
-嗯。
“……”
绮月回想完毕,明白误会出自哪里了。
但,有毛病?
哪里有毛病?
简直是河狸他妈给河狸开门,合理到家了。
就是吧,拿琴酒为朗姆“打掩护”,这个事……不是她说,朗姆他配吗!
他配个锤子!
也就是在降谷零面前。
话说每次到她这里,降谷零好像就跟琴酒总能牵扯上“未解之缘”。
啊这……
绮月闭闭眼,一时没说话。
降谷零也在消化这个情报。
他始终觉得琴酒对绮月的态度非常暧昧,绮月对组织一些肮脏事的生疏,也侧面说明了她这些年被琴酒(或许还有贝尔摩德)保护得很好。
这种事发生在一个跨国犯罪组织里,由一位顶级杀手做出来,实在是令人侧目。
然而现在绮月却告诉他,她执念要杀的人是……琴酒?
虽然他对以下二位都没好感。
但怎么看,朗姆都比琴酒更有可能吧?
“为什么?”还不知道自己差点儿真相了,降谷零忍不住问,“以琴酒的年龄算,他跟你父母还能有仇?”
“我父母的仇,归根结底在boss身上。”
虽然要刀朗姆,但绮月说这话是真心的,乌丸莲耶才是最开始拽她父母坠入组织深渊的始作俑者。
“不让你看日记本是因为上面有我的家事。”她简略解释道,“至于琴酒……”
绮月不知道怎么说。
琴酒一定知道她父母死亡的真相,也知道朗姆在其中做了什么,却不告诉她,要说她心里对琴酒一点儿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可悲的是,她记得少年黑泽阵,记得他是如何庇护她,也清楚琴酒不告诉她真相是免得她死,更清楚她有怨气都是因为她在某些时候是把他当亲近之人的。
对贝尔摩德也是。
在犯罪组织中跟顶级杀手讲“恩情”似乎很可笑,她真要叛变组织,琴酒极有可能无动于衷给她一枪,但她确实做不到恩将仇报,起码不会主动杀他。
现在要她对降谷零讲“为什么执意杀琴酒”,她讲不出来。
绮月避重就轻道:“履行早前的交易,你查到相关信息再来问我。”
“好。”降谷零点点头,并不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