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小凤翻墙回来落进了院子里。
傅回鹤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顿时一收,面无表情抬手一挥,灵雾涌动间就将刚从墙上跳下来的陆小凤按在了墙上。
陆小凤:“?!”
被死死摁在墙上的陆小凤一脸惊恐地盯着面前顿时云雾缭绕的小院,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脑子里已经将生平看过的所有志怪话本都过了一遍。
然后就看见手执烟斗的傅回鹤从花满楼房间里走了出来。
——直接穿过墙,没走门,没半点声响动静的那种。
陆小凤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
傅回鹤的手指在唇边竖起,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陆小凤忙不迭点头。
傅回鹤挥散灵雾,然后施施然站在门口,目送见了鬼的陆小凤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嗯,轻功用得还挺不错。
完全没有自己就是那个吓人鬼认知的傅回鹤满意点头,而后身形转瞬消失在灵雾中。
袖子里揣着买好的折扇,傅回鹤回来的时候花满楼已经洗漱完,正在桌边吃早点。
动作自然地在桌边落座,傅回鹤扫了眼桌上的小笼包,随口问:“陆小凤呢?”
花满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倒是来了,只不过说了几句就像是被鬼追着跑出去了,说是要去一趟蛇王那里。”
蛇王是京城地下势力的地头蛇,有时候地头蛇的本事远远超过一些明面上的势力。
傅回鹤思考了一下,其实有关陆小凤的生平故事,他看过许多次,有原本一成不变的故事,也有被一些外力干扰走向另一个方向的衍生改变,但不可避免的是……
“他有时候交朋友的确需要长点心。”
花满楼敏锐抓到点:“这次的幕后主使又是他的朋友?”
傅回鹤不免感叹了一句:“花公子这一个‘又’字,真的很有嘲讽的意味呢。”
花满楼微笑道:“无他,唯熟练尔。”
傅回鹤当即哈哈大笑。
花满楼也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道幽怨的声音从窗户外面飘进来:“所以,能否劳驾前辈告知,绣花大盗一案涉及的究竟是我的哪一位朋友?”
傅回鹤的手肘抵在桌边,撑着脸颊朝窗户缝隙滴溜溜看进来的陆小凤看去,好整以暇道:“好啊,你想听哪一个?”
陆小凤沧桑发问:“……还有好几个?”
傅回鹤挑了挑眉梢。
花满楼筷子上的小笼包还蒸腾着热气,他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吃食,缓缓道:“金九龄?”
一个没有家世的吃公粮的六扇门捕头,甚至都没有太高的官阶,如何能单单凭借着看马相面的营生,便可支撑得起纸醉金迷的生活,供得起收集文玩古董的爱好?
蹲在窗户下面的陆小凤脸上却没有惊讶和怀疑。
傅回鹤打了个哈欠,懒懒道:“你既然已经有所怀疑,何必多问呢?”
所谓的绣花大盗一案,不过就是金九龄的贼喊捉贼罢了。
他自认聪明,布置得天衣无缝,只要陆小凤这个天下第一聪明人看不出来,这桩案子就能彻底成为一个悬案,而金九龄大盗的身份也能永远尘封。
陆小凤脸上的笑容有些干巴巴,他没有再说金九龄,而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薛冰……”
这一次,傅回鹤没有让花满楼开口,而是抢在他之前道:“薛姑娘的鞋子很好看。”
笑容彻底从陆小凤的脸上消失,他沉默了一下,而后道了声谢,放下窗户离开了。
薛冰是陆小
凤的红颜知己,是陆小凤十分喜欢的姑娘,只可惜这位薛姑娘却是一个地下组织“红鞋子”的一员,以斩断男人的手带去姐妹聚会攀比数量为乐。
傅回鹤并不意外花满楼面上的平静,他只是有些好奇:“你闻到了薛冰身上的血腥气?”
“薛姑娘身上的脂粉气很浓,我并未太过靠近她。”花满楼用手帕沾了沾唇角,淡淡道,“只是薛姑娘日前在客栈大堂斩断非礼之徒的手臂时,呼吸急促了几分,却并非是因为紧张愤怒,而是一种亢奋的享受。”
“而管家昨日恰好发现了她遗忘在桌上未曾收好的断手。”
这里毕竟是花家宅邸,不是人多眼杂来往难察的客栈。
只不过薛冰到底是陆小凤的红颜知己,有些话有些事,即便是花满楼也并不好开口。
“说到这个,我还是很好奇那家伙到底是同谁坠入爱河了……”傅回鹤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男的女的,我认不认识?”
“而且他这么急着投胎,就像是要追什么人一样,寻常的人类没道理活这么久……以前认识的妖族都在苍山境,我也不可能把他重新塞回去……”
“唔,离断斋里最近几年化形投胎的种子并不多,最近的一个就只有——”
傅回鹤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
昨日他在傅回鹤的三言两语里便猜到了一些,只是并没有明说罢了。
“哈,哈。”傅回鹤冷笑两声,眉眼间浮现的神情十分之危险,“我拿他当兄弟,他天天想着当我小姑父?”
“真敢想呐……好,好得很。”
花满楼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某人后槽牙磨得咯吱响的声音。
被傅回鹤手肘抵着的桌面已经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