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音,应当是三个小家伙,他们说——”花满楼眨眨眼,有些促狭道,“傅先生当真要听?”
傅回鹤有种不祥的预感,但是这可是他对花满楼的考验,当然要听。
于是正襟危坐道:“自然。”
花满楼于是微微一笑,用又轻又缓的声音将耳边的声音一一复述于口:
【傅老板酒品真的超差,每次喝醉就朝我们絮絮叨叨……】
【傅老板有起床气,今早洗漱时险些栽进池子里,还好尔书大人捞得快……】
“停!可以了。”
傅回鹤狼狈抬手,无比庆幸面前的青年看不见自己此时的表情。
花满楼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毕竟当着人面说这些话也着实是件有些尴尬的事。
牙关紧咬着将三颗胳膊肘往外拐的种子收走,傅回鹤干咳一声权当无事发生,整肃神情,对面前的青年发出邀约:“不知花公子可有兴趣来离断斋做在下的助手?”
花满楼知道此地玄妙,但他更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里,淡淡摇头道:“多谢傅先生盛情邀请,只是在下亦有一座小楼需要打理,恐怕难以两方兼顾。”
傅回鹤深深望进那双暗淡无光的眼眸里,低声问道:“花公子可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
“不论是什么愿望,只要花公子说出口,离断斋都能使花公子美梦成真。”
花满楼抵在茶杯旁的手指一动,心头骤然缩紧。
他的愿望?
他自幼长于富庶之家,父母慈爱,兄长和睦,前半生顺遂无忧,唯有一点——
花满楼抬手抚过自己的眼睛,唇角微动:“傅先生已经注意到了?”
自幼时起到现在。花满楼最常听到的便是——“可惜他是个瞎子”——这句话总能跟在各种各样的赞美之后,轻而易举的否定许多既定的事实。
傅回鹤的表情认真了许多:“若花公子答应做我的助手,与之等价交易,离断斋会治好花公子的眼睛。”
“傅先生未曾说交易的期限,所以我想……”花满楼说话时神情仍旧温和,那双眼眸暗淡无光,散漫无焦,却带着一种洞彻人心的空茫,“这份交易,大抵便是终其一生了,对吗?”
傅回鹤决定收回他之前说的喜欢聪明人的话。
太聪明的人比蠢笨之人更加难搞,因为他们不仅仅是聪明,还洞察人心却不诉之于口。
“傅先生,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花满楼举起茶杯虚敬傅回鹤,真诚道,“有家中父母兄嫂,有江湖知己二三,还有一座临安府的鲜花满楼,如此,便已然足够了。”
“谢过傅先生青睐。”
外间檐铃叮铃铃的声音传来,傅回鹤知道这是有客人上门。
“无妨,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不急不慢地拎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回敬花满楼,言语含笑:“交易一事本就是客情主愿,也自然没有总能谈成的道理。”
“不过花公子虽然拒绝了在下的邀约,但在下仍旧有一不情之请,还请花公子考虑一二。”
傅回鹤又添了一杯茶递给花满楼。
这一次,花满楼品出了茶中奇特的香味:“傅先生但说无妨。”
“在下虽然出售各类种子,但着实不通培育种植一道。那盆花公子亲手移栽的黑心金光菊若是放在这里恐怕难以存活,不知能否由花公子带走费心照料一二?”
傅回鹤显然是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对没做成的交易半点都没有不甘,一派温温和和的笑模样。
“待到它的状况好些了,在下定当携谢礼登门拜访花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