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看着廊下的菊花，神色莫名，看不出喜怒，只有苏培盛听出了声音中的晦涩。

“窈窈，这些菊花都是花房送来的吗？”

富灵阿点着头，拉着胤禛的手，“对啊，是不是特别好看？”

她拉着人走到近前蹲下，一只手比划着形状，“你看，这一盆黄色的有五朵花，两株高些的在前面，这朵比这朵矮一些，三株矮的在后面并排立着，中间的这一株最矮。像不像是阿玛和额娘领着三个孩子，哥哥姐姐牵着弟弟妹妹，又或者是玛法玛嬷走在前面，阿玛和额娘牵着孩子？”

胤禛按下心里因为猜测生起的怒意，耐心地听着富灵阿的介绍并且顺着她的形容去想象，可是很遗憾，他从未感受过，也从没有见过，一时间竟想象不到窈窈口中那样温暖的画面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只见过额娘看着皇阿玛的背影，只见过哪怕额娘贵为皇贵妃也要落后皇阿玛一步，他们这么多的兄弟，或许只有太子二哥才被皇阿玛牵过手吧？可是太子二哥也早早地失去了仁孝皇后。

胤禛正出神地想着，忽而听见了富灵阿的抱怨，或许也称不上抱怨——

“那个花房公公还一个劲儿地叫我拿那些名品，可是那些花我都看了，好不好养活还要另说，若是养死了还怪叫人可惜的，而且一个品类就那么零星的几朵，一点也不像如今这样能摆出花开热烈的样子。”

“人都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却不觉得。秋日肃杀，却也自有其热烈，菊花高洁，我却偏爱它成丛地簇拥在一起，生机勃勃，灿烂浪漫。四哥哥，等我们以后出去开府了，我们种一个小花园，一年四季总有繁花烂漫，肆意生长。再修一座小亭，我们两个春日放纸鸢，夏日亭下乘凉，秋日赏菊品蟹，冬日围炉煮茶，好不好？”

富灵阿像百灵鸟一样清脆的声音仿佛带着无尽的吸引力，胤禛几乎醉倒在那不知今夕何夕的时光中。一时间，心中也升起了满怀的期待，这象征着无限权力和恩宠的紫禁城似乎也不再那么又吸引力了。

“好，都听你的。”

都听你的，一起布置我们的家。

“不过那些名贵的菊花养起来也不娇贵，你若是喜欢便叫人送些过来，前院的小平子会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你也可以都交给他。”

富灵阿点点头，“好哦，我知道了，不过我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它们已经很美了。等菊花的花期过去，我们选别的花的时候，我就不会不敢选那些名品了，到时候再叫小平子过来。”

胤禛欣慰地点了点头，方才他看见这些凡品，还以为是花房的人有意敷衍窈窈，如今知道了，也该及时弥补才是，总不能叫窈窈连盆名贵些的花都不敢养。

第二天回门礼，两人卯时便该起身。富灵阿困倦地揉着眼睛，人还没清醒全，胤禛倒是神采焕发，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富灵阿艰难地打着哈欠，很是不能理解地看着已经洗漱完毕，握着书卷靠在榻上看书的胤禛，声音里还有几分迷蒙，“你怎么…一点儿也不困啊？”

胤禛眼睛不抬地盯着书卷，一心二用回答富灵阿，“我早已习惯了，这三日因为大婚的缘故，还晚起了一个时辰，从明天开始我丑时末便要起身，寅时便该坐在上书房了，这会儿先生已经来上课了。”

这话一下子把还迷糊的富灵阿炸醒了，她仰着脸由着绘春给她擦脸，手上掰着手指头数着，嘴里还念着“子鼠、丑牛、寅虎……”

试图把不熟悉的时间单位换成自己熟悉的，来回数了两边，眼睛瞪得老大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喃喃念道，“两点多起身，三点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