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来如风雨,去似微尘。
其实,无论是凛青山上天资卓然的寻公子,还是笠泽湖畔平凡残破的魏七;他从来不曾惧怕死亡,只是不明白这红尘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自己为什么死了还能握在手里。
面前的幻境慢慢散开,他的耳边开始变得喧闹起来。
这才反应过来抬头望去,他发现眼前既不是传说中的令人向往的极乐清天,也不是让人生畏的阴曹地府。
他还在岱舆山的山巅,曾经举行问道大会的地方。
我没有死?
魏寻骇然。
那刚才看见的幻境是什么?肖一又在哪里?
我没有死……
魏寻惊恐地瞪大眼睛,他瞧着手里的破娟,连绢布上每一条细小的纹路都那么的清晰……
如果没有死,那为什么能看见?
他颤抖着把那截破娟塞进袖袋里,指尖不住地战栗,缓缓撕开了自己衣衫的前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低头望向自己袒露的胸口——
不止刚才被刺进一剑的地方完好无缺,就连许多年前被化形的戾气贯穿肺腑留下的旧疮疤都消失了,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曾经肖一靠着的地方。
那里的肌肤每一寸都光洁如新。
他松开拽着上衣襟口的手,指尖在颤抖中几近抽搐,摸向额角烧伤的那一片斑驳——
已经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意外还是理所应当,那里的皮肤也已经平整、光滑。
他胸口的新伤旧患,被毁去的容貌,甚至是盲了的双眼,一瞬间全部被治愈;除了金身大成,他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可是他全身的灵脉早已经被那场天火焚断……
他尝试着聚气,灵气之力浩瀚而广博,它们汇聚成股游走在魏寻本应全部断裂现下却通行无阻的灵脉内,温柔又沉静,带着一点熟悉的凉意。
“肖一……”他无意识地低嗳呢喃
肖一的温度,肖一的一切,他太过熟悉——这熟稔的凉意,温柔得近乎相拥的感觉……
红尘三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肖一说要把一切都给他,肖一说要全都还给他——
包括这百世万年、不死不灭的金身。
所以……
肖一,你在哪里?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自己被沈凌逸禁锢藏在高坐后之时,他听得见场上所有人的声音,他听见顾爻与肖一的对话——
六煞星星命之子,一朝身死魂销,必然不入六道。
他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在茅屋的床笫间曾与肖一玩笑一句——“我可打不起一座金屋来藏娇。”
那个他想要永远藏起来只准自己一个人看见的“美娇娘”走了,走之前竟还把自己千秋万载,不死不灭的金身留给了他。
肖一啊,我那时打不起一座金屋藏住你,你便要以你血肉魂魄打一座牢笼,将我永生永世的困住,以赎罪孽?
你觉得那些耳鬓厮磨的过往,可会饶了我?
你要我在三界孑然而立;要我活活地看着自己,千刀万剐,凌迟而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