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一向宗本愿寺的大本营,石山御坊之中,此刻也有一场激烈的辩论刚刚结束。
头发花白的老和尚很是有些失望,又有些悲伤的看向上首一名年轻的和尚:“所以,法主,我的儿子,以及那几百名精锐的武僧,就这么白白死掉了吗?”
年轻和尚正是一向宗本愿寺的当代法主,本愿寺显如,他闻言当即低声宣颂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证惠大人,我非常理解您的丧子之痛,但我们目前并没有任何直接或者间接的证据,能够表明谋害他们的就是浅井长政。”
“佐太夫大人刚刚已经说得十分清楚了,是有妖怪突然出现,杀死了那些武僧,杂贺众也是无奈之下才选择了逃离,而且佐太夫大人已经答应了,愿意为此做出一定的赔偿。”
旁边的中年男子闻言连连点头:“是啊,愿证寺证惠大人,请您放心,既然我们的任务失败了,我杂贺城以及我们杂贺众,必定会为此做出赔偿的。”
他的态度看起来极为诚恳,但是老和尚愿证寺证惠却半点都不领情,他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对方:“铃木佐太夫重意,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我可是从甲贺忍者那里买到了情报,你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现在可都在小谷城里!”
尽管被对方如此直呼姓名,但铃木重意却仍旧面带微笑,满脸诚恳的解释道:“证惠大人,您的确是误会了,他们是被浅井家雇佣,前往训练铁炮兵的。”
“而且我已经私下里给他们下达了指令,如果有可能的话,一定会帮您收集些相关证据的,若事情真的是浅井长政所为,我们杂贺众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旁边的法主本愿寺显如听得连连点头不已,显然极为赞同。
如果对方还是原本北近江那个孱弱的浅井家,自己号召一下附近的一向宗,一齐向对方施加些压力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已经知道对方是名法力极为高深的阴阳师,自己又怎么可能为这点事情去交恶对方?
而且佐太夫大人都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对方和这件事情并没有任何关系,都是路过的妖怪杀得人。
这个愿证寺证惠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竟然胆敢对自己这幅态度?实在是太过无礼了!
虽然眼前这两个人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好,但是愿证寺证惠却早已经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他顿时越发感觉心凉,以团结一致对抗武士而起家的一向宗本愿寺,结果最终也走到了这个地步吗?
再次冷哼一声,愿证寺证惠转身就走:“既然二位都不愿意插手此事,那就由我长岛城愿证寺家,以一己之力,对抗万恶的浅井长政吧!”
老和尚一走,法主本愿寺证如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证惠大人未免太过失礼了。”
一如大多数年轻的家督一样,他虽然十一岁就继任为法主,并且展现出了相当出色的能力,可是仍然有如愿证寺证惠这样自以为是的老臣,胆敢对自己无礼。
他们似乎忘记了,不管他们到底对本家有多大的功劳,他们都只是臣子,自己才是本愿寺家的真正主人!
旁边的铃木重意心下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他反而为愿证寺证惠说起情来:“法主,证惠大人积极的在长岛城开疆拓土,宣扬我一向宗的信仰,他的功劳还是很大的,这次只不过是因为丧子之痛,所以才略微有些失态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后,本愿寺显如的怒气更甚:“开疆拓土?用一向一揆的方式吗?”
“我已经告诉过大家多少次了,一向一揆是最下级,同时也是最后的手段,我们应该作为威慑手段,而非利用其去掠夺属于武士们的土地!”
一揆,是指农民发动叛乱,而一向一揆,则是指由一向宗和尚与信徒们参与,甚至是亲自带领的叛乱。
这种行为的破坏性极大,也会大大引起武士们的反感、厌恶,甚至是仇恨,因为会让他们损失田地和金钱,甚至还要拿出军费去镇压。
所以本愿寺显如本人其实是非常反对使用这种方式的,他本愿寺家既然已经成为了正式的大名,就该用武士的方法去征服土地。
可是目前来看,除了受他控制的石山御坊,以及铃木重意的杂贺城以外,不管是加贺、越前,还是长岛城,都将他的殷切叮嘱弃之不顾,他们甚至连表面上的服从都不愿意。
连续呼吸了几次之后,本愿寺显如才努力恢复了平静,看了看铃木重意,他当即断然下令道:“佐太夫大人,我不管浅井长政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也不会去管长岛城的那些死去的僧人,我唯一希望的是我石山御坊能和他保持良好的关系,还请佐太夫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铃木重意顿时心中一凛,明白对方一定是早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但至少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等将这些信息都传递给浅井殿下之后,那必定能表明自己的善意了吧?
“是,法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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