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连碗筷交错声都没有,两位在吃食上的仪态优雅,根本做不出这样失礼的事情。
贾珠:“也有这个可能。”
“那一日看见那位老道士的人,除了阿珠之外就只有王良,可是王良那时候对于你与老道的谈话,却是听得不甚分明。”这一次谈话的时候,皇帝并没有绕圈子,而是单刀直入,“阿珠可否说说,那一日你们都交谈了些什么?”
贾珠停下动作,手中捏着那把勺子,慢吞吞开口。
“那位老道士莫名出现,与我说,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太子殿下既然救了他,和他就算是有点缘分,所以太子的毒有药可解,问我信不信。”贾珠缓缓说道,“他说我若是相信他,就去救治太子殿下,而我若是不信,他转身就走。”
康煦帝挑眉,“信与不信,做与不做,取决于阿珠?”
“他似乎的确将这个选择交给了臣。”贾珠苦笑了一声,“当时臣已经有些走头无路,毕竟醒来之时,已经知道太子殿下中了奇毒,无药可解。纵然是有法,却也来不及。既然如此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臣便赌了。”
贾珠这话本来无需说出来。
其实纵然他不说,谁又知道呢?
谁也不知道,贾珠和那个老道士的谈话到底是怎么样。只要贾珠说,那个老道的法术奇特,甚至将贾珠给控制住了,让他被迫同意此事,连王良也被蛊惑了云云,如此也就能把贾珠的风险给撇开。
他如此说,便是将自己又重新放在了台前,交由康煦帝审判。
“阿珠,这赌性,倒是大了些。”康煦帝淡淡笑道,“不过,却是赌得好。”
贾珠低头,“万岁爷,臣如此莽撞,该罚才是。”
“这药有用,又真的救下了太子,让他免于中毒死去。而决定此事的人,又是你,也相当于,你也救了太子。”康煦帝缓缓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朕怎可能罚你?”
康煦帝对于那一夜的事情很是好奇,又仔细问了好几遍,方才心满意足地停下,吩咐贾珠在毓庆宫好好休息,不着急回去后,这才带着梁九功等人离开。
缓步走在宫道上,梁九功低声说道:“万岁爷,贾大人说的话,怕是有不真不实之处。”
“你说说看?”
康煦帝饶有趣味地说道。
“王良说过,他曾经看到贾大人和那个老道说过什么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可是刚才在贾大人的描述里,却是一句也没有提及到。这岂非奇怪?”
“为何奇怪?”康煦帝笑吟吟地说道,“要么,是那一夜王良紧张,所以将口型给看错了。要么,是的确有这么一件事,但是阿珠不想说。”
康煦帝看向梁九功,“他不想说,那就不说了。”
梁九功一时迷惑,不知皇帝怎会如此轻轻放过。可转念一想,他又突然明了康煦帝的想法……不管是与不是,如果是……那贾珠的做法,也是为了挽救太子,这纯然只有好处的事,最起码对眼下的康煦帝来说,并不是值得追究的事。
贾珠的奇怪,还有那个老道,其实都可以当做是一件事。
贾珠自打成为了太子伴读,他身边出现的事,每一桩一件,都会被康煦帝所知。
在他的身上,是再难找出来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反倒是那个老道,且不说他原本就是康煦帝的目标之一,再加上这件事上他所展现出来的善意,令康煦帝不免又多了几分揣测。
两相选择之下,康煦帝自然会优先于老道。
至于阿珠……
那多少还算是自己人。
…
毓庆宫内,贾珠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还没尴尬地捂住鼻子,就已经被人七手八脚地披上外裳,又带到屋内,按在炭盆边上。
贾珠:“这个时节,就将这东西翻出来,是不是太早了些?”他迟疑地看着身边那炭盆。
王良说道:“只要是需要的东西,哪里管它到底是什么时节,只要能让大人舒适就是最好的。”
贾珠顿了顿,他的确是有些冷了。
他吃着热茶,又看着自己膝盖上盖着的毯子,犹豫了一会,方才看向王良,“那一日,你可曾和皇上提及……”
王良立刻意识到贾珠说了什么,就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奴才将大人的怀疑告知了梁爷爷,他说他知道了。”
贾珠颔首,梁九功是个聪明的,不至于会将他特地告知的线索给放过。
王良:“只是……大人,朔方先生,他不是你从前的启蒙先生吗?大人是怎么猜到他的身份有问题的?”
贾珠吃了口热茶暖暖身子,叹息着说道:“其实我不确定,他的身份是否有异。”
朔方先生和贾政的关系很好,当初离开贾府时,贾政是非常不舍的。几年后,朔方先生重新回到京城,贾政还经常抽/出时间和朔方先生吃酒,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礼遇。
而他与贾珠之间更有师徒之谊,平时往来的书信也是不少。
“如果他不来县衙,没有说出那番话,我或许还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贾珠喃喃着说道,“许是看到那些人迟迟没有离开,所以,有些心急了吧?”
贾政是不可能会将家丑外扬的。
哪怕他喝得烂醉,胡言乱语,也不会。这就是他的父亲,贾珠在他的身边那么多年,知道他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贾政将自己,将贾府的利益放在前头。如他那样看重声名的酸儒,哪怕是背地里吵得再是厉害,都不可能会自己主动捅破。
如果朔方先生还是府上的清客,那或许还有可能。
然自打他去了北静王府,那纵然北静王和贾府的关系匪浅,可是这两者还是有差距的。
那天,朔方先生将话说得含糊不清,贾珠一时不察,然将他送走后,却是临时起意,问过了下人,今日白天时,朔方先生曾去过的地方。
下人列出来的地方,不及包括县衙的牢房,也包括贾珠的住处。
尽管朔方先生只是在外头走了走,并没有真的进去,可是贾珠那一刻却是蓦然升起了一种背后发凉的感觉,而后命人在朔方先生去过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在贾珠的床铺底下发现了一点东西。
是朔方先生放的,还是其他人放的,已经不重要了。
朔方先生的确身有古怪。
就是不知道,到底他是另有推手,还是……他们和这一次的事端幕后者,乃是一伙的!
思及此处,贾珠有些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角。他待朔方先生自是有感情,而他也不觉得,往日朔方先生与他交谈时的模样,是在欺骗他……倘若当真连一点情感都没有,那他是不可能毫无觉察的。
可这到底又是为什么?
他出神得有些久,回过神来,手里这盏茶已经凉了。
贾珠随手将茶盏放到边上,然后起身去看了眼太子殿下。
王良跟在贾珠的身后,忽然笑出声来。
“怎么?”
“总觉得,这些时日,殿下和大人总是如此。一个睡着,另一个便来探望。过不多时,两位又颠倒了,反反复复,总是如此。”
贾珠微愣,然后也笑了。
王良说的话,却也是没错。
…
直到七日后,太子的情况可算是稳定下来,不再容易陷入昏睡。
太医院院首不满地说过,如果太子刚刚醒来时不乱跑,这时日还能缩短两天。
然太子将他所说的话当做是耳旁风,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贾珠,第二件事还是找贾珠。
这阖宫伺候的人都习以为常了。
这几日,贾珠也没有出宫,而是继续留在毓庆宫。
太医院好几个太医对贾珠的身体很是好奇,然讨论到最后还是什么都说不清楚,只能讪讪地离去。
太子看着那几个远去的太医,微微皱眉,“阿珠的身体,当真可好?”
“我醒来时,连久睡的疲倦都无。这些天,也少有感觉到不适。”贾珠淡笑着说道,“说不定,真的是那位老神仙让我睡着的呢?太子殿下就莫要想这么多了,分明险些出事的人,是你自己才是。”
太子毕竟年轻,醒来后,这短短时日,那伤口就已经结痂快要好全,不再需要日日换药。
允礽按了按原来的伤口,不在意地说道:“孤这不是没事吗?”
“可如果有事呢?”贾珠缓缓说道,“殿下,你是为了救皇上,所以我不能说什么。可是保成,希望日后,你能再谨慎些。”
他漆黑清亮的眸子抬起,望着允礽的眼神透着少许痛苦,“让我眼睁睁瞧着此事发生,一次便够了……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贾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子扯了下来。
他们两人摔倒在软塌上,缠缠/绵绵地黏糊在了一块。
允礽吻住了贾珠的唇,舌尖舔了舔唇缝,含含糊糊地诱骗着阿珠让他进去。
贾珠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殿门还开着,他们甚至没有吩咐宫人,也没有任何的阻挡。自打太子和贾珠醒来后,他们的身边无时无刻都围着人,根本没有亲昵的时候,此时……
他们不该这么做。
可是……
贾珠僵硬的腰软化了下来,他微微张开唇,任由着对方急切地闯入,在这片小小的地方攻/城/掠/地。
他的舌根疼得很。
允礽舔舐亲吻的模样就仿佛要将他整个都吞下去般,带着无法满足的煎熬。
贾珠一只手抓住太子的后背,不知是要将他拽起来,还是要将他更用力地按下去。
允礽从贾珠有些失控的动作中觉察出他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情绪,心中涌起古怪的感情,这叫他吻得更深,在唇舌间喃喃地说道。
“阿珠,孤在呢。”
贾珠倏地别开头去,只让允礽看着他的侧颜。
好半会,他看到了少少湿亮的痕迹。
允礽微怔,忽而意识到什么,他的眼眸微凉,缓缓压了下去,似要看得更加清楚。
贾珠无意识地躲了躲,不愿叫他看到。
允礽却是不让,死死地抓住贾珠的肩头,将他硬是掰正身子。
贾珠的鼻头微红,“保成,你可真是讨人烦。”他觉得丢脸极了。
“咸乎乎的……”
眼角一点温热,原是允礽舔了舔。
贾珠尴尬地用手背抹了抹,“你做什么……你别……”
允礽将贾珠挡在脸上的两只手都按在枕头的两侧,“别藏。”他的呼吸有些粗重,低下头去,将贾珠的眼泪都吃得一干二净。
这东西分明不比之前任何来得淫/靡,却让贾珠莫名觉得羞耻,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等到太子总算愿意松开手时,贾珠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不嫌……脏吗?”
“脏?”允礽似是觉得好笑,“阿珠浑身上下,哪里不能吃?”
又有哪里会是脏的?
分明那里都是极其美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