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收拢掌心,将白骨双链送进宽袖中。
谭母心有余悸,试探地走上前去,轻声问道:“那相思鬼,可是已被除去?”
游东君收回桃木剑,语气淡淡道:“魂魄散去,自然已除。”
谭母忙问:“据那相思鬼所说,我儿千帆魂魄被禁锢在她身边,如今……我儿可能回到肉身?”
游东君轻扬眉骨,淡淡道:“自然不能,谭公子魂魄,已与欢娘合而为一,分离不得。如今欢娘魂飞魄散,谭公子自然也随她去了。”
听罢,谭母身形微晃,旁边的丫鬟忙来搀扶。谭母用指甲陷入掌心,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好半晌后,谭母才想的清楚明白,如今的局面是最好的结果。若是强留着谭千帆的魂魄,那欢娘定然要在谭家生事,谭家上上下下数百口人,最终恐怕要落的个凄惨结局。
谭家独子谭千帆,因风流招惹了鬼魂一事,在梁城中传的沸沸扬扬。谭千帆的克妻名声不攻自破,但人既已死去,要名声又有何用。
游东君一行人,已在梁城停留数日,如今邪祟已除,自然要启程赶路。临走时,谭家小厮急匆匆地追来,塞给游东君一个靛青色包袱。游东君凝眉,展开包袱查看,只见里面装着几封银子,和一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木匣。游东君轻启木匣,便见里头熠熠生辉,正躺着色泽柔和的雪莲。
游东君不欲收下,那来送别的小厮却说:“小道士要离开梁城,夫人本要亲自来送。可公子身死,夫人一面要收拾公子的遗骨,操持置办丧事。另一面,谭氏家大业大,原本是要留给公子发扬光大的。如今公子没了,旁的亲族纷纷想要分一杯羹,这几日缠着老爷夫人,说着自家的郎君如何聪慧孝顺,其心丝毫不加掩饰。这些人也是痴心妄想,夫人何其疼爱公子,那些郎君如何好,和夫人又有什么干系。”
顾潇潇最喜热闹,闻言便探出身子询问道:“可谭家家业,又该如何处置?”
这话问的失礼,谭家私事,又怎么好和顾潇潇这个外人细说呢。但小厮却并不恼,只道:“夫人自有打算,或抱一个,或再行生养之事,小的哪里知道。”
小厮将木匣推到游东君怀里,目光瞥向身姿柔弱的宝扇,压低声音,劝游东君收下雪莲:“小道士莫要推辞,你是世外高人,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只这雪莲难得,是有价无市的宝物。宝扇姑娘身子柔弱,多用些滋补之物,日后也能让小道士少些牵挂。”
游东君身子一僵,倒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语。
小厮辞去后,三人离别梁城。
顾潇潇便瞧出两人的古怪来,平日里,宝扇便仿佛游东君的雀儿,围着他身边软声开口。但此刻行路时,顾潇潇站在中间,游东君和宝扇,一个往西边站,另外一个往东边靠,两人之间好似隔开条银河。
顾潇潇想不明白,便不去再想。她心中正乐意,宝扇不同游东君亲近,自己便能如同过去一般,和游东君说话。顾潇潇本就不是个沉闷的性子,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些热闹事情。但落到游东君耳中,只换得几声“嗯”,“如此”。若是没有宝扇和游东君的相处做对比,顾潇潇便也习惯这等反应。但顾潇潇想起,宝扇轻声软语和游东君说话时,他时不时还能说上三五个字,怎么一轮到自己,就这般冷漠。
看着游东君那张比冰块还要冷的脸蛋,顾潇潇心中气极,也不说趣事了,将头一扭,背对着游东君。
宝扇脚步缓缓,取下腰肢上佩戴的香囊,轻轻打开,将那白骨双链挂在指尖。日光映照下,白骨双链显得晶莹剔透,倒不像人骨,而是一块莹润的玉石。
——想来也是,不管谁看了,都不会将这串骨链当做人骨,怕是会以为是什么精贵的玉石,雕刻之后制成的骨链罢。
顾潇潇突然开口道:“这是欢娘魂散后,留下的骨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