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东君并不靠近谭千帆,他只将腰间的罗盘摸出,两眸盯着铜针。只见铜针细微颤动,若非目光如炬,怕是很难发现其中的细小差别。
游东君淡声道:“邪祟便在你身上。”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谭母,她额头泛起冷汗,担忧地看着谭千帆。谭千帆却是面色如常,他出声询问道:“既然是邪祟,小道士可能看出是妖是鬼?”
虽然谭千帆这般询问,但心中却不认为游东君可以回答出来。谭千帆不了解道法,但却有许多江湖术士,想要来他这里哄骗银钱。道士若是想要讨喜,便说谭千帆天庭饱满,定然会子孙满堂,是个富贵命。道士想要谋财,那定然要杜撰出来许多稀奇古怪之事,声称他会遇到邪祟,除非拿钱消灾。如若不然,轻则受伤,重则丧命。谭千帆若是仔细追问,该如何消灾,便正落入道士的下怀。
不出个上百两银子,便不能将邪祟除去。
谭千帆冷眼瞧着,游东君要如何回答,是含含糊糊,还是说些云里雾里的话语。只是,不管是哪一种,谭千帆都决心要当着众人,来戳穿游东君。
谁让这个小道士冷着一张脸,将宝扇护在身后,仿佛他谭千帆是什么腌臜物件,不能靠近一般。
但游东君只是将罗盘抬起,他直视着谭千帆,那双乌黑的瞳孔中平静如水。
游东君声音淡淡:“非妖,是鬼。”
游东君话音刚落,周围便是一片寂静。宝扇身子发颤,下意识地捉住游东君道袍的一角,这才勉强觉得心中安稳。
谭千帆面上轻松的表情,尽数散去,他敛起眉峰,声音中夹杂着怒火:“休要胡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
谭母声音急切,应和道:“谭家专门有一处宅院,是单独辟出来供奉先祖和各路神仙的。这宅院修建之时,也是经过几个道士察看,确定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这才定下。如今,怎么又招惹了鬼呢?”
见谭千帆不相信游东君所说,谭母虽然态度温和,但字里行间,与谭千帆并无二样。宝扇心中急切,她黛眉拢起,不想让游东君沦落为众人眼中的骗子。宝扇从游东君的身后,露出半边身子,她声音怯怯地说道:“道长不会出错的,你们合该相信他的。”
游东君瞥她一眼,正对上宝扇水意盈盈的美眸。游东君心中一跳,神色如常地转过身去,他向来不搞什么高深莫测。游东君直言道:“是一只相思鬼。此鬼并非是谭家宅院中生出的,而是谭公子在家门外沾染。谭家供奉神仙的香火昌盛,这鬼的气味,原本在谭公子进入谭家之前,便已经消散。只是相思鬼执念颇深,宁愿折损魂魄之力,也要在谭公子身上留下痕迹。”
因此,罗盘的铜针,才只有细微的转动。
谭千帆喃喃自语道:“相思鬼,何处来的相思鬼?”
游东君沉静如水的声音响起,他口中所说,是极其恐怖骇人的鬼魂之说,但游东君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波动,宛如清冽的湖水底部,甚少出现过波澜。
“鬼能成形,留恋人世,无非是因为执念。或想要报仇雪恨,便化作厉鬼,残杀仇人。或怨念太深,便成为游魂,四处飘荡,直到怨念消散,才可离开。至于相思鬼,多半是女子居多,因相思成疾,即使死后,也不肯离开。魂魄便围绕在情郎身侧,经久不散。”
即使提及男女情爱之事,在游东君的口中,也变得分外冷静,没有半点旖旎。他这般言说,倒是衬得那相思鬼,越发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