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东君声音清冷:“千葑已经逃远,再追也是无益。”
说罢,游东君便抱着宝扇,离开这场以热闹开场,以荒谬结局的成亲宴。
顾潇潇看着游东君远去的身影,不禁眼眶酸涩,跺了跺脚,暗自生起了闷气。
游东君识得宝扇的家,他的记性向来极好,在茅山修道时,就常被师父长生道君夸赞。游东君只走过一遍去宝扇家中的道路,便将路程轻易地记忆在心中。游东君抬脚迈进破旧不堪的茅草屋,将宝扇放在床榻上。
宝扇的寝居,同样是破旧的模样,但处处可见宝扇的用心装饰。床榻上束起的纱帐,其上绣着的星星点点的碎花。用来净面的铜盆,旁边摆放的晒干的花瓣……
游东君凝神,仔细端详了宝扇许久。宝扇确实如同游东君猜想的一般,生的极其美貌。甚至,宝扇比游东君脑袋里所勾勒出的女子,更加温婉可人,举手投足都带着楚楚可怜的柔弱。游东君久居茅山,没有见过这般的女子,便仔细瞧看了许久。但等到看完宝扇的眉眼后,游东君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他既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自然对宝扇没了兴趣,也不会因宝扇的美貌,而生出别的什么心思来。
游东君走出里屋,尝试着寻找千葑的踪迹。而顾潇潇犹在生着闷气,看见了游东君,也故意不和他打招呼。但游东君反应平平,对于顾潇潇的置气全然不知。即使游东君知道了,也不会理会,更不会如同顾潇潇期盼的一般,心中忐忑不安。
顾潇潇见冷脸无用,便走到游东君身侧,冷声说道:“如何,怎么不去陪那美貌的村女?”
游东君满是奇怪地看了顾潇潇一眼,并不言语。
顾潇潇见他这副模样,心中越发生气,竟脱口而出道:“那村女是不是生的美貌,让你动心了?”
游东君沉思片刻,直言不讳道:“她确实异常美貌。”
至于自己没有动心一事,游东君认为,他不必与顾潇潇费心解释,毕竟两人只是同行,又无旁的关系。
顾潇潇气极,将游东君留在原地,朝着大山中跑去。
游东君提醒道:“山路难行,你去大山之中,或许会遇到危险。”
顾潇潇头也不回,只恶狠狠道:“不用你管!你还是去看那美貌的村女罢,免得她醒来以后,见不到你的身影,要黯然神伤了。”
茅草屋中。
宝扇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仿佛觉得,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揪紧,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来。这是场彻头彻尾的噩梦,无半点美好可言。在梦境中,一男一女相伴而行。他们一个是茅山修炼道法的道士,一个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看起来丝毫没有关联。但大小姐生性活泼肆意,不愿意被拘束在宅院中,便偷跑出家门。小道士奉命下山,得了师父嘱托,护送大小姐归家。在回来的路途上,两人经历了人情冷暖,灭过妖怪,收过恶鬼,度化过魂魄。小道士虽然性子冷淡,但终究没有达到圣人的境地,拥有一颗凡人心肠。在和大小姐的朝夕相处中,两人逐渐有了情意,愿意彼此陪伴。小道士不再追求虚无缥缈的“道”,大小姐也逐渐歇了四处奔波的心思,两人开始安定下来,过上了平淡却美好的日子。
在两人相伴而行的途中,便经过一处村落,此地极其贫苦,且村民们愚昧无知,信仰所谓的山神。但若是山神当真有灵,他们为何经历百年时光,却仍旧如此贫困。山神娶妻的习俗,吸引了刚逃跑出家,想要见见世面的大小姐顾潇潇的注意力。顾潇潇央求小道士留下来,也因此戳破了山神是假山神,实则是一个山中野兽成精,特意装作山神,来换取村民们的全心全意的信奉。村民们从不知道,自己挑选出来的新娘子,都被山神炼化,成了他增长功力的工具。而宝扇,便是顾潇潇所见到的,这场山神娶妻的新娘子。
宝扇仿佛是顾潇潇的对照组,她生的美貌,却脑袋空空,对山神之事全然相信,是个彻头彻尾的愚昧女子。梦境中,游东君没有为宝扇停留。千葑还是逃脱了,还趁机带走了宝扇。千葑重新变幻成人形,他告诉宝扇,刚才是那小道士使的阴谋诡计,用区区障眼法,试图颠倒黑白。他是大山的山神,怎么会是妖怪。这般话语,欺骗不了旁人,但却让愚昧无知的宝扇,格外信服。她相信了千葑的话,稀里糊涂地将自己给了千葑。和宝扇截然不同的,是长在富贵人家的顾潇潇。虽然家中父母,对顾潇潇多有约束,但她不愿做笼子中的鸟,而是要做自由自在的雀儿。顾潇潇明媚勇敢,她无意间闯进了洞府,看到了人形千葑和宝扇欢好的画面。
顾潇潇捂住嘴巴,悄悄地离开了洞府。她暗自记忆下千葑洞府的道路,将此事告诉了游东君,和一众被假山神欺骗而格外愤怒的村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