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只觉得不解,她摸着丁香色的薄绢,又碰了碰石榴色的料子,轻声说道:“丁香淡雅,定是极衬你的。可我从未见过你穿石榴这般艳丽的颜色。不过,只要是宝扇你穿,不管是什么颜色的衣裳,都是好看的。”
宝扇唇角浅笑,将石榴色的布料,在银花身上比了比,柔柔道:“我自然是不穿这些颜色的,这是给你选的。”
银花睁圆眼睛,待看到宝扇眉眼温柔,一颗心仿佛都要融化掉了,眼睛盈满了酸涩。银花心道,宫中有人得了赏赐,最多拿些边角料分给旁人,哪里会将一半赏赐,都给了她。不过银花很快想通,她和宝扇,自然与那些人不同。
银花满脸欢喜,围着宝扇说了黏黏糊糊一堆亲近话语,只听得宝扇面颊绯红。但银花看着那灯草灰的布料,不禁疑惑:“这般料子,只有男子会用罢。”
宝扇轻应了声,不待银花追问,便轻巧地转移了话语:“趁着裁衣局还未下值,我们速速赶去罢。”
银花连忙应好,这般好的料子,自然是该使些银钱,拿去给裁衣局去做。银花抱着绢布,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库房,自然也忘记了询问,那明显是男子所用的灯草灰布料,是做什么用处的。
宝扇身份卑微,自然是使不得裁衣局的大师傅的。而且她身上银钱少,只能劳烦刚进宫的小师傅来做。
裁衣局的小师傅,见到宝扇美貌,又性情温柔,他说话也轻声细语起来,连声保证要给宝扇和银花,好生做衣裳。
正扬着帕子,在裁衣局等候的侍女,听到宝扇所说,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裁衣局,又问了那小师傅许多愚蠢的话,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师傅正声音发颤地给宝扇解释着一些简单的问题,享受着美人仰慕的视线,听到突兀的笑声,不禁皱眉。
侍女朝着几人望去,唇角挂着讥讽的笑意:“真是井底之蛙,是不是连裁衣局的门,都不知道朝着哪处开?”
宝扇顿时黛眉蹙紧。
银花捏紧帕子,以一种嘲弄的姿态打量着那侍女,突然了然一笑:“我还以为是宫中哪个红人,在陛下和太后面前得脸面的人物,不曾想只是在秀女身旁伺候的。”
银花在皇宫行走数年,自然看出侍女身上的衣裳,是分给新进宫中秀女面前伺候的侍女的统一料子。
侍女顿时被气的浑身发抖,冷声道:“你又是哪个?唐秀女虽然还未有名分,但总算得上陛下的半个妃子……”
银花嗤笑一声,比侍女刚才讥讽的声音还要大。她不理会那侍女,只挽着宝扇的胳膊,轻笑道:“半个妃子……陛下不知可曾知道,自己突然多了半个妃子呢。”
秀女虽然不是正式的主子,算得半个妃子。但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话语。若是被一个侍女,狐假虎威地说了出来,就显得有些可笑。分明还没有被褚伯玉召见过,更别提宠爱疼惜过,就扯出妃子的名号来。
宝扇亦不禁抿唇轻笑。
看着那侍女,拿起制好的衣裳气冲冲离开的背影,银花心中没有丝毫害怕。这皇宫就是如此,在主子面前要谨言慎行,多有顾忌。但若是唯唯诺诺,任谁都能踩上一脚,不出明日,“好欺负”的名声就会传遍宫中,到时沦为最卑微可欺的存在,日子便不会好过。银花不怕那侍女,纵使她口中的“唐秀女”当真有得宠的一日,那也是明日的事情。况且银花以为,有这般可恶的侍女,唐秀女自然不会多讨人喜欢,陛下定然瞧不上她。
银花转身看向宝扇,又恢复了平日里轻声细语的模样,叫宝扇不必放在心上。在银花看来,宝扇被养护在教坊司里,近来才得以在皇宫随处走动,肯定不知道,宫中多有咬人的狗。
宝扇柔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