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面色柔和,美眸轻颤,声音绵软轻柔:“有珍珠陪我,不要紧的。”
说罢,宝扇便翩然离开,而直到那身影远去,陆渊回才收回晦暗的视线。
寂静空荡的游廊中,只剩下张清萍和陆渊回两人。
张清萍望着不远处的花木,眼眸轻闪,似在怀念:“渊回,初次见你时,便是在一场宴会上,你带着绣春刀闯入,吓坏了众多贵女。那时,我只觉得你像地狱修罗,可怕的紧。但后来,我又觉得你没那么薄情,你待我好,这份和旁人区别的好,让我深陷其中,久久不能抽身。另嫁他人,是我自己选的,怨恨不得旁人。但成亲那日,我总期盼着你能赶来,将我带走。”
张清萍轻声叹息:“我娘亲所说,或许是对的。陆渊回,你是个薄情寡义之人。眼睁睁地看着我,嫁给你的父亲,看着我失魂落魄,却从未想过救我。你甚至移情别恋……待那女子,比待我好上千倍百倍。陆渊回,可即使如此,我也恨不得你,我只恨那惯会柔弱姿态的宝扇,她享用着你的好,虽然寡居,但只要你肯,也能堂堂正正地嫁给你……”
话未说尽,张清萍已经是泣不成声。
陆渊回看着那晶莹的泪珠,心中却丝毫波动都无。陆渊回知道,他过去是同张清萍两情相悦的,只是当张清萍嫁给陆老爷时,陆渊回便用利刃,将有关于张清萍的一切,剜除殆尽。磨掉血肉的过程是痛苦的,正如同他指上的茧子,非要弄的鲜血淋漓,才能够去除。但陆渊回不会容忍自己,对着一个他父亲的继室,存有余情。
记忆的深处,陆渊回模糊的记得,陆母眼角的清泪,向陆老爷哭诉着:“……你们都不会记得我……”
张清萍占据了陆母的位置,这让陆渊回如何能再保留情意。若叫陆母知道了,陆渊回对陆老爷的继室留有余情,那本就忧伤的眼眸,便越发泪眼盈盈了。
陆渊回甚至觉得,张清萍所说,并无甚错。他当真是薄情寡义,将那一份情意割舍后,再对着张清萍时,便心如死水。
纵使张清萍再伤心,面对无动于衷的男子,眼眶中的泪水,也无法继续流淌下去。
张清萍眼中含恨道:“你终究不会得偿所愿。陆渊回,宝扇可是你下属的遗孀。魏茂因为救你而死,你却惦念他的妻子,这便是你锦衣卫指挥使,对下属的照料吗。”
说罢,张清萍便带着芝怡,离开了陆家。
对于曾经做过的错事,张清萍悔恨与否,已经无人在意,她也无人可以诉说。
宝扇从小佛堂祈福诵经回来,便看到陆渊回躺在她的软榻上。软榻秀气,和陆渊回高大的身形相比,可谓是狭小了。陆渊回蜷缩在软榻上,阖拢眼睑,吐息平稳。
宝扇柔声嘱咐珍珠:“你先退下。”
她走到软榻旁边,俯身看着陆渊回安静的脸庞。沉睡的陆渊回,没有了平日里的凉薄狠戾,双腿微曲的他,甚至显现出了几分温顺。
宝扇抬起柔荑,抚上陆渊回的脸,下一瞬间门,便听到冷声的质问:“谁!”
天旋地转。
柔背上的疼痛,让宝扇眼眸中泛起水光,但她咬紧唇瓣,害怕地看着陆渊回。
陆渊回在北镇抚司的模样,宝扇虽然听闻过,但并没有见识过他的雷厉风行。因为在宝扇身边时,陆渊回向来是能够被依靠被信赖的。这是第一次,宝扇从陆渊回脸上看到冷意,面对着她而生出的冷漠。
“大人……”
宝扇怯怯地唤道。
陆渊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下意识地将宝扇,当做了图谋不轨之人。他松开宝扇,抚着发痛的额头:“我认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