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父满口承认。
张清萍只觉得,这些日子的浊气,转瞬间都散开,她下意识地看向宝扇。那副惯来楚楚可怜的脸蛋,此时正为罗父的安危担忧着,这令张清萍感到畅快。只是任凭正殿的纷争如何,陆渊回却丝毫都不在意,他平淡如水的眸子,只注视着那柔弱的身姿。
张清萍仿佛觉得,自己正站在戏台子上面,她和陆老爷,以及狼狈不堪的罗父,正卖力地唱念做打,可落在陆渊回眼中,却不如宝扇的一蹙眉,一眨眼。
陆老爷面色平稳,显然一切都是在他意料之中,他缓声开口:“既然如此——”
宝扇担忧地望向罗父,眸中水波粼粼,她深知罗父做了错事,且她人微言轻,纵使开口祈求,也改变不了什么。但宝扇声音发颤,唤着罗父:“爹……”
她将身子转过,面向陆渊回,不忍心再听再看。
罗父却突然咧嘴笑道:“老爷便是定罪,也得听我把话说完。”
陆老爷的眉峰,不着痕迹地微拧,他不明白,事情已经清楚分明,罗父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罗父继续道:“我是个烂人,只是陆老爷新娶的夫人,也算不得什么好货色。我女儿宝扇,生来便是一副柔弱的性子,出嫁前后,都未曾有过嫌恶她的人。可陆夫人为了一己之私,竟要将宝扇嫁给一个内里掏空的公子哥。宝扇懦弱,不知反抗,但我可不愿意。我女婿是锦衣卫魏茂,身姿高大,家境殷实,和宝扇郎才女貌。魏茂已死,宝扇虽成了无夫之人,也不是那样不堪的男子能配得上的。我打了江公子,既是为宝扇,也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后来,陆夫人为了管住我的口,便想用银钱来堵,我自然是愿意的。不仅如此,陆夫人得知我窥探出她隐秘的心思,还拿贴身首饰给我。我固然算不得善人,陆夫人与我相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
陆老爷拧眉,还未来得及开口,张清萍便站起身来,径直走到罗父面前,怒不可遏道:“你血口喷人,我何曾有过什么隐秘的心思,又哪里用贴身首饰堵住你的口!”
罗父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当日从张清萍手腕处,要来的那只玉镯,在张清萍略显慌张的神色中,说道:“陆夫人若不是心中有鬼,拿银钱来赶走我便是,何苦舍弃贴身首饰?”
张清萍气的脸蛋涨红,她竟然不知,罗父当日索要这玉镯,不是见财起意,而是存着污蔑她的心思。张清萍心中悔极,她那日便该拿其他物件搪塞了罗父,为何要给他贴身的玉镯。
陆老爷自然认得那玉镯,成亲当日,张清萍手上带着的便是它。只是陆老爷并不相信,罗父能知道张清萍什么秘密,怕是张清萍没有防人之心,胡乱地将东西给了人。
但陆老爷的沉默,显然让张清萍以为,他是相信了此事。张清萍扬声质问道:“今日你便将秘密说出来!”
张清萍断定,罗父不会知道什么秘密,不过是他用来污蔑人的手段罢了。
罗父却并不慌张,看向四周道:“陆夫人既然亲口允诺,我便说出来了。只是陆夫人日后,可不要因为此事,怪罪于我。”
张清萍神色冷冷:“自然不会。”
因为罗父根本就说不出。
罗父转过身,视线从陆渊回身上掠过。
罗父自然不是突然之间变了性子,从混不吝的人物,便成了爱女如命的善人。他只是觉得,张清萍对陆渊回有余情,她又是陆老爷的继室。若是张清萍有意阻止,他女儿宝扇,如何才能成为锦衣卫指挥使的夫人。罗父便想着,索性揭开张清萍的心思,让她不能再插手陆渊回的婚事,到时他也能如愿,扯着女婿的名号,作威作福。
在注意到罗父的视线时,张清萍便心中一慌,她刚要开口阻止,便听到罗父扬声说道。
“陆夫人惦念着陆指挥使,对于受他庇护的宝扇,自然不喜,才想方设法地要将宝扇嫁人。”
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