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两人之间仿佛有安静的水流在缓缓流动,静谧无声。陆渊回的掌心,抚弄着宝扇的脸颊,指腹滑过那细腻如豆腐的肌肤。
虽然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陆渊回只觉得心中平稳,仿佛在海面漂浮不定、颠簸起伏的船只,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归所。
陆渊回目光轻移,看着宝扇柔弱不堪的身段,我见犹怜的脸蛋,只觉得奇怪的紧。宝扇这般绵软性子的人,好似精致的瓷器一般脆弱,一点小小的打击,便能让她慌神。可偏偏是这样娇弱的女子,陆渊回在她身上,却得到了暖融的温度。被宝扇全心全意地依靠,惦念着,他这只随风飘动的纸鸢,便凭空生出了一条纤细的绳,握在那绵软的柔荑中,被她掌控方向。
陆渊回知道自己情缘淡薄,无论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但当数柄刀刃要逼近他的脖颈,五脏六腑都在痛时,陆渊回心中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若他身死,宝扇可曾会为他啜泣,就如同为了魏茂一般。
儿女情长并不是陆渊回的全部,仅仅能困扰他一瞬。下一刻,陆渊回便奋力反击,将那些围攻他的人,毫不留情地了结性命。
夕阳落下,落日余晖洒在陆渊回的身上,他冷冷地看着满地狼藉,孤傲的神情上,突然浮现出一抹寂寞。陆渊回扯动嘴角,喉咙间发出轻笑。
——宝扇会为他哭泣,因为宝扇性子柔弱,任凭是谁死了,都会难过。只是,终究不会像对待魏茂那般,痛彻心扉,日夜惦念,整日跪在小佛堂前,祈求魏茂能够安稳转生。
毕竟,陆渊回又不是宝扇的夫。何等痛苦,能与丧夫之痛相比拟。
……
宽阔的手掌,被柔若无骨的素手覆盖。带着凉意的玉髓珠手串,紧紧地贴在陆渊回的手背,压出圆润的红痕。宝扇的手小,堪堪覆着陆渊回的一半,她的柔荑不知是怎么生的,软绵绵地似一团棉花,触之,便觉得轻飘飘的。
宝扇纤长的眼睫轻颤,目光纯净,她像是有疑惑,脑袋略微偏了偏,惹得陆渊回的掌心,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大人所赠,我很欢喜。是大人买来的吗?”
陆渊回否认道:“是陛下赏赐。”
闻言,宝扇的眼眸中闪过落寞,但很快又变得熠熠生辉,满是仰慕地望着陆渊回:“能得陛下赏赐,大人真是能干。”
如此直接的称赞,还是陆渊回头次听到,他眸色微僵,收回了手掌。
宝扇却靠近了陆渊回,她并不直接钻进陆渊回的怀抱中,只虚虚地依偎在陆渊回的肩头,如同一只稚嫩的鸟雀,攀附着让她觉得安心的树枝。
“只待在大人身边,便觉得心安……这世间果真奇妙,既有如大人一般,英勇非凡,所向披靡的人物,也有我这般无用之人……不知何时,我也能如同大人一般。”
宝扇轻轻地靠在陆渊回的肩膀上,语气中满是落寞。陆渊回沉声道:“不必如此。”
他试着称赞宝扇:“你很好。”
心底善良,待人亲和。仿佛一切美好的词语,都能堆砌到宝扇身上。
但陆渊回只是用了“你很好”,便堪堪结束。不过宝扇显然被这句话安抚,她眉眼弯弯,暂时忘记了不快的事情,柔声说道:“大人亦好。”
陆渊回陪着宝扇去了小佛堂,宝扇身子仍旧有些虚弱,路途上,陆渊回搀扶几次,宝扇才免于脚步踉跄。
宝扇跪在蒲团上,往铜盆中递了些福纸。素来不信鬼神的陆渊回,跪在宝扇身旁的蒲团上,他双手合拢,闭上眼眸,薄唇微动,不知在祈求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