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上次所见,陆母眉眼中愁绪更甚,她消瘦许多,仿佛一阵风便能吹倒。陆渊回站在门外,硬生生道:“我的弓弩在这里。”
陆渊回和陆母之间门,倒不像母子,而是像生疏的陌路人。
陆母从蒲团上站起身,捡起弓弩,递给陆渊回。陆母打量着陆渊回的面容,身量,突然俯身抱住了他。
“回儿,你长高了。”
陆渊回不喜欢陆母的靠近,尤其是陆母极其消瘦,骨头硌他的他身子发痛。
陆渊回挣脱陆母的怀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佛堂。他不喜这处地方,阴沉寂静,让人透不过气来,但偏偏陆母将这里视做避风港,仿佛她所有的哀愁,只要朝着那尊佛像拜一拜,叩叩头,便能迎刃而解。
陆渊回当时虽小,却也明白,躲在佛堂,是极其懦弱的行径,遇到麻烦,便应该拿出弓弩,朝着它狠狠射去,彻底消灭了才是。
但陆母显然不知,她仍旧因为愁绪萦绕心头,而撒手人寰。而正如陆母口中所说,不过区区数年,她最亲近的夫君,最疼爱的孩子,都将她忘了个干净。
……
陆渊回走到宝扇身侧,他抓起飞溅到地上的福纸,重新放入铜盆中。听到声响的宝扇,陡然睁开眼睛,但四目相对,两人皆未开口。宝扇将今日的经书念完,合拢佛经后,才垂眸问道:“大人几时来的?”
陆渊回今日并未穿飞鱼服,而是一身轻便的衣裳,玄黑腰带将他的腰束的极紧,不比女子的纤细,隐隐透着力量,且显露出外衫之下的苍劲轮廓。
细心如宝扇,发现陆渊回此时有些不对劲,不像往常那般不可接近,仿佛一块严实合缝的石头,陡然有了细小的缝隙。若是在平日,陆渊回可没有这般好的耐性,一五一十地回答宝扇的问题。
“一刻有余。”
陆渊回俯身,将宝扇放在蒲团上面的佛经捡起来,问道:“你刚才念的,是哪一段?”
宝扇走到陆渊回面前,她并未接过那卷佛经,而是就着陆渊回的手掌,素手翻动,用葱白的手指,指向一处道:“相由心生,境由心转。”
陆渊回眸色沉沉。
两人靠得极近,身上的气息,在相近时彼此交融。陆渊回竟然不知闪躲,这般境况,即使宝扇再靠近一些,陆渊回怕是也不会拒绝。但宝扇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待陆渊回意识恢复清明,就变成了平日里的陆渊回,只会觉得她此时的靠近显得刻意。
于是,宝扇便扬起脸蛋,看着陆渊回:“大人在想些什么呢?我对佛经并不精通,若是大人有意多知道些,不如去临近的寺庙,好生请教一番。”
陆渊回这才回神,语气冷凝:“装神弄鬼之物,我并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