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有敲门的响动,宝扇连忙换好绣鞋。她脚步匆匆地走到大门旁,素手微伸,便拨下了木闩。
还未见到魏茂,宝扇眉眼中尽是柔意,她深知魏茂离开家中这许久时日,定然是因为此次陛下交给北镇抚司的任务棘手,危险不小。宝扇心想,魏茂是个榆木脑袋的,往日里碰到危险,便仿佛像是看不见那骇人的刀光剑影一般,急匆匆地向前冲去。不知这会儿,魏茂可曾受了什么伤,家中的金疮药和纱布,可还够用。
她心中纠结,连黛青色的柳眉间,也带上了一二。宝扇柔软的唇瓣轻启,如往常那般,软了声音唤道:“夫君……”
迎接她的,却不是魏茂略显坚硬,但带着暖意的拥抱,而是一行锦衣卫。为首的那人,宝扇识得。魏茂制备膳食,宴请一众锦衣卫那日,此人便来过,名叫陈璋。
那声“夫君”便唤错了人,宝扇纤长的眼睫轻颤,白瓷般的脸颊上,浮现出两抹羞怯的绯红,她怯生生地问道:“原,原来是陈兄弟你们。”
魏茂这般唤陈璋,宝扇身为魏茂的妻子,也便有样学样。
宝扇垂下眼睑,轻声询问道:“夫君呢……魏茂怎么未曾同你们一起回来?”
陈璋看着眼前这位年岁颇小的嫂夫人,听到宝扇如此娇憨轻柔的问话,即使他见识了太多生死,宣布了众多血淋淋的事实,此时也不禁身子一颤,嘴唇抖了抖:“魏兄和我们一起回来的,贼人被擒,珍宝夺回,魏兄自然不会再逗留。”
宝扇忍住心中的羞怯,朝着一众锦衣卫望去,他们个个身量高大,模样俊朗,眉眼中满是冰霜,却都不是她那个呆头鹅一般的夫君魏茂。
宝扇不解,她美眸微动,看向陈璋:“可我……并未看到夫君的身影?”
陈璋脚步沉重地向一旁迈去,在他身后的锦衣卫齐齐让开,露出竹编木架,其上覆着一纱织白布。白纱布笼罩之下,隐约可见一身形高大的人影。
在看到那抬死人的木架时,宝扇便身形微颤,用柔荑撑着墙壁,她才勉强维持住身形。宝扇脑海中浮现出不好的念头,但不等她仔细询问,旁边的陈璋便肯定了宝扇的推断。
“贼人狡诈,被擒拿之后,鞋中仍旧藏着毒针,魏兄中了毒针……那贼人声称此毒无药可解,大夫匆匆赶来后,也断称这是一味狠药,瞬间便可要人性命。魏兄他……”
陈璋还要再说,但宝扇早已经脸色发白,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她似枝头的一片落叶,颤悠悠地身形倾倒坠落。
陈璋连忙伸出手,将宝扇的身子接到怀里。他打横抱起宝扇,掌心微微一顿,只觉得怀中好似抱着团轻飘飘的棉花,如此柔若无骨的模样,难怪让魏茂放心不下。陈璋轻声叹息,将宝扇抱回了屋子。其他锦衣卫,将魏茂的尸身,抬进了院落中。
宝扇醒来时,天色已暗。她双眸模糊,只瞧见身旁坐着一身姿如松的身影,便立即拥了上去,全然没有注意到,怀中人身子的僵硬。
宝扇声音中染上了哭腔。纤细的身子在发颤:“夫君,我做了一个好生可怕的梦,梦中来了一行人,抬着你的尸身,说你离开我了……夫君,我好怕……”
宝扇虽然未哭,但却比声嘶力竭的哭泣,更让陈璋觉得揪心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