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

随从却好似被云雾遮盖住了脑袋,脱口而出道:“还不是那张尚,叫嚷着要是再见不到宝扇姑娘,便要——”

轻柔的话语中带着惊讶,宝扇心中疑惑更深:“张尚要见我?”

随从这才停下了嘴,看到陈大人脸上浮现的怒色,和满脸奇怪的宝扇,才恍惚意识到——莫不是陈大人还未告诉宝扇姑娘,那该如何是好,他刚才是不是多嘴说错了话?

宝扇眼眸如同山谷幽泉,清澈照人,陈大人又将她视作经书中所言的仙子,张口便能捏造的谎话,在陈大人喉咙间转了又转,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他便肃着一张脸,将地牢里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了宝扇。

宝扇先是眉峰间隆起沟壑,待听完了陈大人的话,眉间的沟壑被抚平,脸上露出轻柔且宽慰的笑容来。

“既然张公子想见我,那便见罢。”

陈大人:“宝扇姑娘不怕?”

宝扇鸦羽般的睫毛轻颤:“是怕的。”

但她又话锋一转:“但有陈大人和护卫们在,而且张公子又被关在牢中,想来……是不会伤害我吧……”

后面几句,她说的犹豫。

随从连忙保证:“宝扇姑娘担心,张公子不可能有近身的机会。”

宝扇像是受到了保证,眉眼中的坚定神色更浓:“只是见一面而已,还能帮到陈大人你们,我是愿意的。”

随从看着宝扇,只觉得面前的人儿,不仅人生的异常美貌,心底也是一等一的良善。张尚口中的金银藏身之处,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紧要的事情。但对于宝扇一个女子,这些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听闻张尚还意图不轨,惊吓过宝扇,那宝扇就更不需要同意去见张尚了。可如今,为了解决他们的麻烦,宝扇姑娘竟然愿意只身犯险,见一见那将死之人。

随从不仅心中彭湃起伏,刚才还缠绕在心头的烦恼,此时一扫而空。

陈大人同样讶然,又觉得宝扇此举属于意料之中。宝扇如此这般,与书中所描摹的仙子,更为相像了。

昳貌仙姿,又心如清荷,柔软善良。

只是牧南星那边……陈大人只稍稍思考,便做下了决定。他虽然是穷酸学子出身,行事也有几分木讷,但也不是事事都循规蹈矩,一事一禀告。牧小侯爷那边,待之后他再另外告知。

张尚在牢房已经等的心急如焚,一开始他听到陈大人说要想上一想,只当他是故意拿乔。毕竟这么大一笔金银,搜查出来便是好大一笔功绩,他已经泄露了有金银埋藏,若是他们找不出来,便会是很大的麻烦。所以,张尚笃定陈大人一定会劝说宝扇来的。只是过了一天,又过了一天,张尚的笃定慢慢动摇起来。他待在牢房里,不见天日,每一天都无比难熬,陈大人又自从那日起,一次也没来见过他。种种念头在张尚脑海里闪过——若是宝扇不愿意来见他,可如何是好。这个念头刚刚浮现,便被张尚否定。不会的,宝扇定然不会如此。他入牢房之前见过宝扇那一面,宝扇看他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嫌恶,他还承诺过,他会摘下最新鲜带露珠的香草。那宝扇不来见他一面,必定是有人存心阻拦。是那个莽夫一般的冯将军,还是牧南星?

张尚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除了牧南星并无他人。一定是他!张尚心里惨然一笑,他早应该明白,牧南星此人表里不一,惯会装作陌上人如玉的少年郎模样,哄骗了宝扇的一颗芳心。牧南星定然是怕了,怕宝扇来见他,所以才会使了手段。

张尚心中唾弃,看着生了青苔的土墙,心中一狠,撞了上去。这可吓傻了看守的护卫,张尚虽然是罪孽深重,可还没到死期,护卫们慌忙请了大夫,用了土方子将张尚额头上的伤治好。张尚醒了,他额头上沾染着成片的血迹,还有糊上的黄土和药草,看上去极其骇人。张尚却仿佛不觉得疼痛,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如同鬼魅一般幽幽开口。

“我要见宝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