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思翠德知道。”弗洛伊娃的话令【仆人】睁大了双眼。
“是吗?”
“院长,被你交给【博士】的那些孩子,都没有死。”弗洛伊娃看着毫不知情的【仆人】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应该告诉这个曾经爱过也恨过的女人。
“那一天,阿思翠德将我们所有人身上,因邪眼附着的负能量吸收到自己身上,她将【博士】的切片炸碎之后,带着我们逃出来,我们混入愚人众的底层的部队,借机离开了至冬。”
弗洛伊娃想起了当初阿思翠德对他们这些人说的话不禁难受。
“阿思翠德让我们不要怨恨您,您对我们的伤害就由身为女儿的她一一承担,哪怕您对我们并无感情,但是您对我们的帮助是不能否认的。”
想到了阿思翠德为了救他们,让那头漂亮的银色长发最终被黑暗侵染,变得乌黑的模样,弗洛伊娃长舒了口气。
“院长,一切都过去了,我们的恩怨早已抹削,但请您不要辜负阿思翠德,她是真的爱您。”说完,弗洛伊娃不再
理会沉思中的【仆人】,向着自己的未来走去。
她现在的身份不再是壁炉之家的孤儿,她是璃月紫微帝星的贴身护卫,她会尽自己的全力守护对方。
而被留下的【仆人】,因这些天一而再再而三受到的冲击,使得这个对谁都不能发下戒备的女人不可自拔的陷入沉思,不能自已。
在外界失神,露出破绽,这样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事情,本不应该出现在【仆人】身上,但,内心再是冰冷,也终究还是凡人之躯,只要是人,那么内心就难免会有所动容。
达达利亚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仆人】,在他的印象中,阿思翠德的母亲,永远都是理智的,疯狂的,浑身戒备充满攻击性,哪怕是面对阿思翠德,或许【仆人】会流漏出柔软,但也一直不允许自己在她的女儿面前处于下风。
“是你?”听到达达利亚故意弄出的动静,阿蕾奇诺回过神,淡漠的看着对方。
“女皇陛下宣召你。”达达利亚只为了传递女皇的吩咐,说完便不再停留。
阿蕾奇诺忍不住看着年轻人的背影直至离去,这才收回视线动身前去觐见女皇。
105
“我想是时候将这封信交给你了,阿蕾奇诺。”冰之女皇在王座之上俯视着高座下冲她行礼的【仆人】道。
“女皇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仆人】看着手里的信封,上面的笔记她熟悉到不能再熟。
那是阿思翠德的字迹。
“当年,那个纯白的孩子来到我面前向我祈求。”女皇的声音淡淡的,她平静无波的向阿蕾奇诺讲述,在那个为达达利亚举办的舞会之上,那个勇敢的带点莽撞的少女前来祈求自己时的场景。
“那个纯白的孩子向我阐述了自己对于至冬国现状的理解与担忧,让我给她一次机会,以另一种方式去与外界相连。”冰之女皇到现在都忘不了那个孩子看着自己时的目光,那样的纯碎,又如坚冰般刚硬。
“那样纯净的灵魂,即便是身为神明的我也忍不住多加怜爱,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同时不解,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觉悟,而她给我的回答也出乎意料。”
冰之女皇注视着阿蕾奇诺的眼睛,将当时阿思翠德的话一一重复“一切都是为了她的母亲阿蕾奇诺,她知道她的母亲自身犯下的罪孽滔天,但身为女儿,她仍希望她的母亲能迎来善终的结局。”
“与你说这些,我并没有别的意思,阿蕾奇诺,我一直都知道你,你们的目的,但我并不在乎。但为了那个纯白的孩子,我愿意多嘴几句。”
“阿蕾奇诺,你不应该被眼前的黑暗所束缚。”
之后的话,阿蕾奇诺并没有听进去,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辞别的女皇,怎么回到的宅邸,又是怎么坐到书桌前,将阿思翠德的信件一一摆放出来的。
当她将那些信件反复的阅读之后,她这才看懂了阿思翠德真正的想要表达的一切。
我的女儿在求我。
阿蕾奇诺恍然大悟的同时也痛彻心扉。
即便这些信件中并未有一丝一毫的劝阻,但其实自己女儿言辞,行动,想法,无一不在恳求她,恳求她这个心狠的母亲住手,恳求她不要将自己沉沦于黑暗,恳求她更加爱惜自己,因为身为女儿的阿思翠德,不能没有她。
她的阿思娜,采取了最笨,最繁琐,最真诚但却是最辛苦的方式,让自己看见另一个未来的道路,另一个选择的可能。
阿思娜从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用任性的脾气去无理取闹,去百般纠缠父母,撒泼耍赖的达成自己的目的,她总是这样的懂事,哪怕心底里有了喜爱的男孩,也从未因此和她发生过争吵。
这样的隐忍,这样的委屈……
阿蕾奇诺靠在椅背上
紧紧的闭上了双眼,她的心乱极了,这些年来她的眼中只有权势,只有野心,那些疯狂的情绪侵占了她的内心,让她不能看见外界半分,她看不到任何美好,只计较得失。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女儿的行动宛若一把重锤,敲开了她麻木的内心,此时,阿蕾奇诺只能察觉到多年封锁的内心瞬间被酸甜苦辣各种情绪一股脑的袭击侵占。
这样复杂的心思是她多年未曾感受过的,令她慌乱不已。
阿蕾奇诺下达命令,谁都不允许进入书房,她将自己紧紧的锁在屋子里,就这样不吃不喝的待了三天。
这三天内她细数自己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这才愕然发现,没有一件事是能让她觉得满足自豪的。
那些权势,地位,计划,根本不能带给阿蕾奇诺任何精神安慰,她忽然觉得这么多年她的一切是那么的失败。
不对,我还有值得骄傲的地方,我的阿思娜,我养育了她,那个孩子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令我自豪。
阿蕾奇诺一直都觉得自己身为母亲是绝对合格的,她给了女儿优渥的环境,给了她无限的资源,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地位,但现在,阿蕾奇诺才发现,她投入的,和女儿回报给她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她从没想过,她投入的不过是一些有限的摩拉,却能换来自己女儿最真诚最无私的爱意。
阿蕾奇诺眼底的裂痕象征着内心的破碎,但是现在,阿思翠德的爱意将她破碎的内心一一拼合,那双冰冷疯狂的眼中不再混沌,静默的流淌出了晶莹的泪水,这么多年的空虚在这一刻终于填满。
……
五天之后,巴蒂终于破开了主人的书房,他担忧的看着背对着自己静坐,宛如雕像的主人,心里已经做好了被责罚的准备。
“主人,您不能在待下去了,您已经……”
当阿蕾奇诺转身看向自己时,巴蒂忍不住惊愕。
阿蕾奇诺即便这么多天不曾外出,但面貌仍然一如既往的优雅威严,看不出任何狼狈,但这不是让巴蒂惊讶的原因,而是自己那个眼底始终冷漠麻木的主人,此时的神态,宛如初春中消融的冰雪,温润清和了不少。
“确实,巴蒂。”阿蕾奇诺嘴角难得扬起了一丝微笑,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语调带着慵懒和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么久了,我确实感到饿了。”
“是,我这就去准备。”巴蒂木然的退出书房,他想起自己主人那可以说是破天荒的微笑,心里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
但,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吧。
初晨的阳光明快鲜活,照在屋檐上的冰雪上,为这个清冷拘束的宅邸增添了一丝温暖。
冰雪,就要消融了。
106
“我终于可以下床了。”阿思翠德因为之前【仆人】遗留下的问题而差点送命,但幸好被四处旅行的外乡人空和他的伙伴派蒙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是啊,萍姥姥的药真的好神奇。”派蒙看着完全恢复过来的阿思翠德也忍不住高兴。
空看着脸上洋溢着微笑的阿思翠德,觉得她不仅仅是为了身体的康复,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啊呀,这么高兴,看来你已经接到消息了?”
来探望阿思翠德的是一位容貌绝美,即便是与神明相比都不会逊色的女子,她就是璃月的真正掌权者,也是岩神的妻子,葛巾。
“是啊,葛巾小姐,女皇同意了与您的合作,我身为与外界建交的使臣,此次需要回去与女皇就合作事项一一汇报。”
“啊呀,我说的可不是那些无趣公事,我是说……”葛巾摆了摆手,她脸上带着促狭的微笑意有所指道。
“阿思娜!”
屋外,年
轻人急不可耐的声音传来,这声音阿思翠德当然知道是谁,她抬头望向来人惊喜道“达达利亚?”
“怎么是那家伙?”派蒙和空叉腰,他们和达达利亚这个好战分子还是有几分过节的。
“好了,我们快点出去吧。”葛巾上前将这两个不解风情的电灯泡撵走,没看人家马上就要互诉衷肠的模样吗?再待下去会被雷劈的!
“葛巾小姐,阿思翠德和达达利亚……”空后知后觉的看着房间内抱在一起的两人,恍然大悟。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葛巾很高兴,她的老乡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可真不容易啊。
107
“母亲。”
阿思翠德看了一眼身边的达达利亚,表情有些紧张,因为她曾答应过母亲,没有她的允许,自己不会和达达利亚联系。
可是现在……
与之相比,达达利亚就坦然多了,因为他这次能去璃月接阿思翠德回来,【仆人】的态度是默许的。
“天真,幼稚,年轻,莽撞。”阿蕾奇诺见到自己女儿的第一句话便是批评。
“……”阿思翠德站在母亲跟前低着头,不敢多言一句,因为母亲说的都是对的,好几次,如果不是母亲阿蕾奇诺的搭救,并且将身为【仆人】的权势分给自己,她可能老早之前就死掉了。
“但是,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你做的的确不错,你长大了阿思翠德。”阿蕾奇诺的神情缓和下来,她将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揽入怀中,轻叹“阿思翠德,妈妈为你所做的一切感到骄傲。”
因为自己母亲的肯定,这一刻,阿思翠德终于抑制不住放声痛哭,她将自己的脸埋在阿蕾奇诺的胸膛里,肆意的发泄着多年来的辛苦和委屈。
“好了,别哭了,那么大的人了,让人笑话。”阿蕾奇诺轻拍女儿的后背,等到阿思翠德的情绪平复下来,这才将视线转移到想要安慰自己女儿却怎么也插不上话的达达利亚。
“感谢您的护送,阁下。”阿蕾奇诺冷淡而客气的开口“时间不早了,我们母女也应该回去了,毕竟,阿思娜她需要休息。”
“……嗯,是。”面对阿蕾奇诺的强势,达达利亚只能点头,默默的注视着母女二人的背影,不敢多说一句。
“以及……”忽然,阿蕾奇诺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达达利亚沉默良久。
这长久的注视令达达利亚浑身汗毛直立,他以为这个难缠的女人又要给自己难堪了。
“这个周六晚上,不知道您是否愿意与我们共进晚餐,达达利亚先生。”
“妈妈?!”被母亲揽在怀中的阿思翠德不敢置信,她抬头看着母亲,用眼神询问这是真的吗?
“哼!”阿蕾奇诺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女儿利索的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还不忘警告“记得将自己收拾的上得了台面一些!”
“是!我知道了!”
阿蕾奇诺看着难掩激动的年轻人,和自己身边同样欣喜的女儿释然一笑。
算了,为人父母,始终是拗不过自己孩子的。
她只是,想要看到自己女儿获得幸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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