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怕她真饿着,从热水里捞出一个煮鸡蛋,让她先吃点东西垫垫。
余蓁只想吃面片汤,并不想吃鸡蛋,就坐在厨房的小桌旁,拿着捂手。
圆婶利落的腾出一个灶眼,先舀了两大勺的鱼汤做底,又三两下擀出一张长又薄的面皮,揪成面片往烧开的汤锅里丢,各种调料配菜哐哐往里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碗面片汤就出锅了。
余蓁吃着吃着,就在汤碗底下翻出来两块鱼肚子上的肉,大刺都剔掉了。
“圆婶儿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圆婶抖了抖:“哎呦,吃完就赶紧出去吧,这边正忙着,回头沾了一身的油烟味,又要洗澡,天冷了,就算下面烧水的不怕麻烦,也得小心冻着呢。”
余蓁乖乖点头,又喝了两大口面汤,全身热乎乎的捧着肚子出去了。
圆婶正是忙碌的时候,也抽不开身送她,匆匆嘱咐了慢走、小心地滑。扭头话音一转就对新来的厨娘骂道:“小火慢炖!你听不懂人话吗?塞这么多柴火干嘛,你是不是怕这菜糊不了啊?”
新厨娘战战兢兢,头也不敢抬的赶紧把多余的柴火从灶里抽出来。
圆婶端着脸往这个锅里看看,在那个灶上瞅瞅,像个挥斥方遒的大将军。
可不是嘛。
别看这一家子大小总共就三个主子,但这灶上的事儿可一点也不简单。
就拿那这烧鱼来说,这娘仨真是一个人一个口味,夫人只爱吃鱼头,还非要拿豆腐来炖得鲜香鲜香的才行。芸娘子吃鱼要先放炭火上烤一遍,把皮烤得脆脆的,再淋上调好的汤汁和配菜……
蓁娘子最古怪,她爱吃刺最多的鱼尾巴,非说鱼尾上都是活肉,是鱼身上最好吃的地方,每回还必须放好多胡椒和花椒,又麻又辣,圆婶这个厨子都不怎么受得了,偏她喜欢,还嫌不够辣。
圆婶拿着锅铲出神:“哎……”
以前老觉得烦,可眼看着就要嫁出去了,这心里没着没落,还怪舍不得。
……
好歹赶在十一月前,周舅舅带着一大批货物,风尘仆仆回了长安城。
只是他年纪渐长,到底不似年轻时体力旺盛,从前浑不在意的腰酸腿疼小毛病全冒了出来,现正被周舅母压着在家休养,不调养好了不许出门。
“表兄记得跟舅舅说,让他好好听舅母的话,有些毛病看着不起眼,可现在不调理好,以后老了可要受罪的……”
“好好好,小小年纪就这么唠叨……”
周湛是上门来送嫁妆的,全是周舅舅在吐蕃精心采办来的,满满当当足有二十几车,若是拆开换成小一些的箱笼,再摆松散些,三四十车也是有的。
余蓁在前面转了一圈,见表兄忙的脚不沾地,话音里全是敷衍,也觉得没意思,抱着舅舅专门叮嘱过要交到她手上的小木匣,静悄悄的回了自己院子。
木匣里面放了一串古朴的绿松石。
颜色绚丽,触手温润,余蓁一见就很喜欢,当场褪下腕上的银镯套上。
但她的注意力没在绿松石手串上多停留,敲敲打打一番,拿来一根细长绣花针,撬开木匣中间的隔板,露出藏着的夹层——里面放着一封厚厚的信。
“舅舅也太小心了些,”余蓁哭笑不得,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展开信,开头便是:吾妹蓁娘亲启,再下一句则是:万安勿念。
余蓁自小便比同龄人早熟些,因这缘故,一直没交上什么朋友,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她嫌人家幼稚,比她年纪大的,人家又嫌她年纪小,不肯带她玩。
只有一个大姐姐是例外,她叫李归荑,是江夏郡王李道宗的长女。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