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存在感和压迫感都太强,让她难言的双腿紧了紧,老觉得他这幅带着重量的笼罩,是要把她摁在车上怎样。
姜时念心神一抽,就不禁稍微加快了车速,径直开向那片面积广大的空地,周围没有其他车,她可以恣意尝试,渐渐体会到驾驶乐趣,也越发上手,速度就不知不觉一提再提。
沈延非视线描摹着她,忽然含笑说:“穗穗,找个你喜欢的地方停。”
“怎么?有事?”
“嗯,”他盯着她,四平八稳说,“想亲你。”
姜时念手一抖,故作平静,喉间却不受控制地轻轻下压,车里那种本就浓郁的侵占感再次强烈起来,她抿着唇角,咬住隐含的热度。
前面已经能隐约看到盘山公路的围栏了,这一大片空地和公路连通着,但有一些斜向下的高度差,坡度缓和,为了安全,空地和公路之间,竖着很高的围挡,不能直接过去,而公路的另一侧,则朝着陡峭的山体。
这条公路,等于是夹在两面围挡之间的双车道,地势算是很险,以往就列进了北城事故高发的危险路段,然而景色实在美,吸引人专门过来看。
姜时念没打算靠盘山公路太近,准备就停在围挡的边缘,既安全,又能看到前面山体外的旷丽风景。
离围挡还有一段距离时,车速达到最高,随即就该慢慢减速,直到在既定位置平稳停下。
然而姜时念开始踩刹车减速时,车却毫无反应,仍然在以高速迅猛向前疾驰。
她耳中有窗外风响一闪而逝,全世界像是猝然凝固起来,紧跟着就狂响着被引爆炸裂。
她手指死死握紧方向盘,反射性再踩,仍然无济于事,整个刹车,如同一个徒劳的摆设,对庞大沉重的车身完全失去了控制。
怎么可能……之前她一路开过来,多次用过刹车,没有问题!怎么会在提高车速后突然失灵!
眨眼之间,从发现出事到现在不过三五秒的功夫,在高速行驶之下,车已经大幅度逼近那道围挡,另一边山体阴郁旷远的天色,如弥天大网一般呼啸着拢向眼前。
姜时念瞬间脸色惨白,手指骨节捏出血色,失声的喊叫还没来得及出口,沈延非已经扑到她身边,一手给她紧紧控制住方向盘,一手立即去拉电子手刹。
然而制动系统全部失灵,强制减档同样无效,电源不能切断,再多果断的操作都无济于事,周围没有能够借助的障碍用来减速,车如同疯狂的巨大猛兽,车轮在地面上碾出啸响,一路向前狂奔。
围挡就在眼前,根本不给人再多反应的机会。
如果能挡得住,那面对的就是一起严重车祸,而眼前情景,恰恰是不可能挡得住这么沉重的车身,那么车就会直冲过去,用不到一秒的时间穿过公路,直跃到山体之下。
姜时念意识里已经什么都不剩,唯一的念头就是死也不能害了沈延非。
她嘶声大喊:“……跳车!沈延非你现在跳车!你松手,方向盘我控制得住!还来得及!”
趁还没撞上围挡,只要沈延非及时打开副驾驶车门跳下,就算受伤,也不会危及到生命!
车速太高,现在方向盘绝不能乱动,一旦发生半点差错,幅度大了分毫,就极有可能彻底翻车,而翻车之后,就不可能停下来,剧烈翻转之下人体根本承受不住,紧接着下一步,车会极大概率发生爆炸。
她必须保住沈延非,她只要做到把控住方向盘,不要让车突然转向侧翻,他就不会出大事!
姜时念几乎疯了,短暂时间里,她能想到的只有这些。
她手指捏得指甲沁血,眼看公路围挡近在咫尺,她嗓子破裂,高声叫着沈延非,千钧一发时转头烈烈看他一眼,就对上了一双炙狂暴烈的黑瞳。
他只问了一句:“你敢不敢让我共赴黄泉。”
一个连一呼一吸都不足以完成的刹那。
沈延非钢铸般的左手纹丝不动,五指狠重按紧方向盘,骨节凌厉,继而猛然朝一侧微动,姜时念绝望失声,车随之改变方向,迅猛的摇晃蜿蜒之下,表明这一点被他打开的弧,已然卡在车身失控的临界上,再大一分,都会扭转翻倒。
车偏离开原定路线,速度不减,以斜向前的方向继续冲向围挡,在无形中争取了微末的时间差。
斜线,比起直线,只差微不足道的瞬间。
这一个不可再重来的瞬间里,沈延非利落松开左手,一把勾住姜时念的腰,拽她越过中央扶手箱的区域,颠簸着拽到自己怀里。
同时他右手暴力推开副驾驶的车门,风狂灌进来的一刻,他双手把姜时念紧紧抱住,用血肉之躯做保,将她整个围拢在自己中间,严丝合缝护住她头,毫无犹疑地侧身,向外面极速后退的地面倾倒。
身体重重撞在地上的一刻,车冲出围挡,飞速越过两车道宽的盘山公路,直接撞破山体那边的围栏,巨响着坠下。
而被惯性带动,活生生的人根本不可能马上停止,沈延非死死抱紧怀中人,顺着平地高出公路的向下坡度差,无法停止地滚落到被撞开破口的山体边缘,在整片嶙峋的石块上摩擦滑下。
车转眼掉进更深,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沈延非搂着姜时念,没有让她身体接触到任何山石,始终把她垫在自己上面。
他手臂几乎要将她勒断,单手用力,扣着途经的老树,修长指骨绷到血色四溢,阻止了滑落的趋势,紧跟着他环住她转身,跌到陡峭山体距离上面公路大概一少半的位置,一个类似浅浅洞口的杂乱平台上。
姜时念的呼吸早就消失,全闷在薄薄胸腔里,炸毁着五脏六腑。
她控制不了自己,身体都像僵硬散架,只直勾勾盯着面前的沈延非,看到他鲜血擦过山石,涂红了青灰底色,一张脸却还冷静从容,只管不要命地抱着她。
阴霾天光里,他背抵山体,矜贵西装凌乱染尘。
如高山霜雪的人直到这一刻,唇仍然微微向上扬着,闷重喘息中,他沙哑地跟她道歉:“今天的烛光晚餐,可能要延期了。”
他摸出口袋中的旧银打火机,染红的拇指按住。
风声里,砂轮轻响,一抹火焰跳出。
火光映着他深沉漆黑的眉眼,带出烈烈凛然,他抚摸着她痛哭湿润的脸颊,垂眸:“不哭,用这个替代,好不好。”
姜时念嗓子里都是浓重腥气,想大喊,要掏出手机马上打电话,想抱住他癫狂地大哭,最后心神都凝在他一息呼吸里,呜咽着拒绝:“替代不了!”
“也对,只有烛光,哪来晚餐。”
沈延非迎着火焰,定定看她。
“没别的了,来——”他搂过她,若无其事弯唇,精力在渐渐流逝,他淡笑漫过她染满尘埃的全身,缓声温柔牵引,“宝宝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