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丑,草,我的脑子怎么了,怎么想出这种傻逼主意的。
克罗斯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一边收回了手,这下他是真的想逃离尴尬现场了。但笑声打断了他,笑声打断了很多人喝水擦汗偷看的动作,大家都十分一致地把头扭了过来,看着加迪尔笑得直不起腰,趴在单车上整个脊背都在颤动。
天啊,加迪尔完全控制不住笑,天啊,克罗斯总是没什么大表情的脸忽然做出这种他完全不会做的事情,冲击力实在是有点惊人。
克罗斯呆呆地、近乎贪婪地看着他的笑容,看着刚刚还郁郁寡欢的漂亮小脸现在完全没笑容填到像是在发光。真他妈太好了,刚刚脑子里的犹豫和后悔一扫而空,克罗斯感觉自己现在愿意在这里原地表演后空翻,如果这样就能让加迪尔开心的话。
“你们在说什么啊甜心!”施魏因施泰格好奇地探过头来笑:“让我也听听,让我也听听。”
克罗斯严肃又小心眼地一扭头,告诉他说才不行。
一直努力竖起耳朵的本德弟弟嘘了一声,半开玩笑半吃醋地说他不仗义。
健身房里的气氛瞬间热络了起来,大伙都放下了心,忙着开玩笑以及去和加迪尔说话。往常总是笑声发源地的穆勒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安静,只不过由于他经常会戴着耳机进入这种发呆状态,所以没有太多人关心他。做个喜剧人的悲剧大概就在于此,全世界好像都会下意识忽略他也是个会不开心的人的事实。有些人也许能发现这一点,比如拉姆,但他才不会去越界去强行关心。
拉姆太了解穆勒了,太了解他的好强。极大部分时候,穆勒需要的都绝不是帮助,而是一段完全不被打扰的空白,让他能够自己调整自己的状态。唯一让他困惑的是对方干了今天这么颓废,加迪尔发现了他做的那些事吗?
还是……他自己坦白了呢?看样子效果不够好啊。
拉姆一边做拉伸,一边很随意地让思维发散出去。
穆勒看着克罗斯和加迪尔头挨着头亲密无间的样子和加迪尔亮亮的眼睛与笑,感受到的并不是和从前一样的抑郁或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空洞。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竞争没有意义,试图打动加迪尔的心没有意义,去羡慕或嫉妒克罗斯或者任何别的人的性格也没有意义。他一直以为自己站在某条赛道的起跑线上,可也许事实是他从来都不在比赛里。或者说他在了,可跑道宛如莫比乌斯环,绵延不绝,永远没有尽头。和加迪尔最佳的距离就是这么近,近近地看着他,近近地喜欢,近近地被照耀,静静地停在近近的这里。就好像是个人就会喜欢太阳,可靠近了只会被烧成粒子一样。各有各的轨道,硬要靠近是一种自我毁灭的疯狂。
人不应该疯狂,不错,我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穆勒低下头不再看他,在心里说不上难过,也说不上舒服地想着。他当然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无望而执拗地喜欢,像一把双刃剑一样把彼此都划得鲜血淋漓。可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喜爱不是这样的。最开始的时候,他的喜欢就像头顶上的灯一样,永远是明晃晃的,永远是不用遮掩的,是闭上眼睛都会留在视网膜上,亮得简直让人发笑的。爱一个美好的人是多么美好的一种感觉,哪怕此刻他感觉自己像个扭曲破碎的玩偶,那种积极到无与伦比的情感依然穿透了记忆照进了他的心里,试图把他缝补好。
可他好不了。
如果永远都只是单相思,也许也不会这么痛苦了。可加迪尔给他制造了太多太多错觉,被爱的错觉,会得到回应的错觉。他能去怪谁呢,他真的舍得去怪加迪尔吗?他明知道对方不是故意的,故意的人反而修炼不出这样天真温柔的残忍。
说到底是你不该那么做的,也不该坦白,不然现在情况不会这么糟。在自怨自艾、伤春悲秋的情绪外,依然有个冷静的他在心底盘旋,发出声音来。
也许吧,趴着的穆勒想,可我现在没力气思考了,我只觉得没意思。看——他又笑了。别人不用像我一样努力,他们只需要犯傻,加迪尔就会笑,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伸出手指去摸摸他们的头发。
下午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加迪尔折去洗衣房拿到了克洛泽的外套。他稍微有点苦恼地抖了抖衣服,发现它完全变成了自己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不知道克洛泽会不会在意这一点。尽管知道对方百分之九十九不会介怀的,但加迪尔还是在归还衣服时主动道歉了。
“嗯?”克洛泽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还举起衣服来闻了闻,就放到了一边去,毕竟现在天很热,他短袖外露出的健壮的胳膊都在流汗,不要说套外套了。他拍了拍身边示意加迪尔坐,很爽朗地笑着和他说:“很不一样吗?我都闻不出来……”
“真的假的,加迪尔多香啊,你没感觉吗米洛。”无处不在的施魏因施泰格又冒了出来,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是不是上天感冒后遗症啊,怎么嗅觉失灵了的。”
“我什么时候感冒了?”克洛泽笑着举起手里的杯子假装要泼他:“别造谣啊巴斯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