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好好睡一觉,我们会好的,”
萧兰烬收回了手,将温绰玉受伤的手小心握好放在心口,抱她在怀里,“阿玉,别怕了。”
微凉的手指终于能触碰上日思夜想的脸,心中却难有欢喜。
偏偏让她看到了最难堪的样子,阿玉被吓坏了吧,刚刚大概也觉得他恶心奇怪。
在轻按了她的眼尾时,发觉眼睛比其他地方的烫些,这该哭了多久啊。
她因为自己伤心得厉害。
一想到这个,萧兰烬气力仿佛被抽空了,埋首在她颈间,控制着将人用力抱紧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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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狐追不到人,回了山尽阁,等了许久才见萧兰烬回来。
他不知去哪了,手中握着宝剑,剑上的血腥味被夜风吹得似有若无,看起来是刚杀了人。
“少阁主……”
萧兰烬跟没看到他似的,转身折进了内室。
将身上恶心的衣裙钗饰扯去,走下了山尽阁后面的寒池之中,磬声引起的痛意被压抑了许久,又汹涌起来。
池中氤氲着雾气,将肌肤映做了玉啄一般的雪青色。
萧兰烬待习惯了余痛,抬手将妆色洗净,池中映出一张干净无瑕的脸,褪去俗饰,墨发披散的模样,如同山中妖魅。
不期然就看到手臂上的牙印,再次提醒了萧兰烬,他终于和阿玉相见了。
过分冰冷的眉柔和下来,但紧接着又化作忧思,他犹豫了很久,到底是忍住了,没有把温绰玉带回来。
山尽阁如今太过危险。
阿玉出现在护国公府,虽不必再去找,但也绝不是好事。
他们的关系不能叫任何人知道,申不咎若是对阿玉出手,以自己如今的境况,只担忧护不住她。
既要藏好阿玉,又要赶紧杀了申不咎……他要做的事很多,且一件都不能有疏漏。
为了他不再有后顾之忧,阿玉必须离开这里。
可看方才,她对自己误会狠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萧兰烬绝不能让误会和龃龉横亘在两人之间。
再有一件让他耿耿于怀的便是:从进京寻他到流落进护国公府,阿玉到底吃了多少苦,若是他晚一些发现,她是不是就得……
每思及此,怒火和忧心就要焚灭了他。
池边的巨石应声被拍作了齑粉,萧兰烬眼神比寒池水更冷。
阿玉的事,他必须从头到尾全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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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府中出了人命的事就被悄悄递到了的江希晏的耳朵里。
江希晏见过尸身,忍不住升起怒意,衣摆一甩直接去了山尽阁,登上欲穷楼的步子都有几分匆忙。
“是你杀了孙嬷嬷?”见到人,他开门见山,少了往日的春风和煦。
萧兰烬根本没有想藏,江希晏见他杀过这么多人,对那刀口自是眼熟。
这几乎明晃晃地说,人就是他萧兰烬杀的。
萧兰烬一身雪色直襟长袍立在栏杆前,玉冠束起头发,身形颀长秀雅,不再是模糊了性别的模样。
此时天方破晓,日光刺破云层,宛如道道金边嵌在天上,衬得独立的萧兰烬更似天人。
他闻声回头望向来人,显然知道他会过来。
“昨夜那样,她还不该死吗?”嗓音似一泓清冽山泉,话里无谓地谈及一条人命。早见惯了萧兰烬的狠辣,但那到底是府中主子亲近的家仆,杀人手法也可说是挑衅,江希晏负在身后的手握紧了折扇,
“你并未暴露身份,何必要杀了,那可不是随便一个打杀了好遮掩过去的下人。”
此人杀性太重,且不看场合,果然似藏墨阁主所说,用完就该解决掉。
萧兰烬当他说的是耳旁风,自顾自道:“说来,昨夜看见的可不止那老妇一个……”
见他话中意味不明,江希晏皱紧眉头:“你连那个姑娘都不想放过?以你如今的身份,本就不会有人怀疑昨夜的举止,杀太多人,不怕引人怀疑吗?”
“谁说要杀,她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我自然要留着她,慢慢来。”
慢慢如何,萧兰烬没说。
江希晏听在耳中,自然以为他是要慢慢折磨那姑娘的意思。
他自不会可惜一个美人,但萧兰烬的肆无忌惮地让他收拾烂摊子,让人不耐。
看来昨夜被人看见那副样子真的让萧兰烬恼羞成怒,那姑娘也算可怜,不过多说了一句,就被毒蛇盯上了。
不知道萧兰烬要怎么折磨她。
见江希晏不说话,萧兰烬只当他对阿玉心有不轨,对他杀心更重。
“你舍不得?”他小心掩藏杀意。
浑然不知自己面对着多危险的一个问题,江希晏摇头:“你既然要人,我着人把她送到山尽阁就是。”
想到那张芙蓉面,江希晏只道可惜,不过眼下申不咎已不在府中,他要自己控制着萧兰烬,还是安抚为上。
萧兰烬却说不必,“找个清静的院子放着吧。”
山尽阁还藏着看不见的耳目,对阿玉来说太过危险,他还需时日,一一剔干净。
“她的奴契呢?”萧兰烬问。
江希晏不在意道:“我会让人送过来。”
萧兰烬随意地点头,此事说定,江希晏提到正事:“我会伺机请阳陵侯一道去京郊擎翠山围猎,届时你也同去吧。”
日子定下来了,到时阳陵侯一死,萧兰烬也可趁弱杀掉,护国公府大计可成。
萧兰烬依旧应了下来。
但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江希晏和藏墨阁以他为纽达成的合作,算盘打错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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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梅若春如常起身。
她本就怀有身孕,又因昨夜入宫参加中秋夜宴,回来时不免疲惫,早早等不住就歇下了。
醒来就挂念着世子那边的消息,“孙嬷嬷呢,怎么不见人?”她问梳妆的侍女。
侍女还没说话,外头先有了动静。
“不好了!夫人!孙嬷嬷出事了!”
几声惊慌的声音引得梅若春皱眉,呵斥没规矩跑进来的小丫鬟:“叫嚷什么,好好说来,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勉强站住行了礼,急急说道:“嬷嬷,死在了园外碧晖廊下的山坳里。”
“胡说什么!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