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亲手给甄太后戴上最后一根发钗,见小内侍飞走来报:“皇上封了甄家二姑娘为承恩县君,还命将县君接进宫来,以县主之仪出嫁。”
她看见太后洗净浊泪的脸上现出疲色,吩咐道:“去把西后殿收拾出来,给县君待嫁。”
贾元春亲自去办这件事,走出寝殿之前,听见凤藻宫尚书——太后陪嫁的嬷嬷,也已经六十过半了——提议:“家里的案子还得再经一遍三司会审,北静王府一定也想让亲家的名声好些,不如——”
太后却道:“行巫蛊事、毒杀朝廷命官,这已经是到头了。再想要多的,连我也……”
贾元春不敢细听,只暗自心想,家中无权也好,至少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便一径向后殿去了。
林盐课的辞官表和甄家的累累罪行在一日之内传遍了京城。
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仪鸾卫也引得了不少人的注意或警觉。
凡是知书识字,懂些道理的,无不感慨于林盐课的一心为国、耿耿忠心,也有人说起,不知林盐课的夫人宁氏是何等的贤德女子,与林大人夫唱妇随,真乃天作之合。
更有好事者,便议论起林大人的元配嫡妻是荣国公嫡女,这贾家一向与甄家相好,贾夫人没了,林大人新娶了宁夫人,就被甄家下了毒,不知这里面是不是——
但不管众人如何议论,上至公门王府,下至七品小官,不论与甄家是否沾亲带故有旧交,没有一家敢替甄家喊一声冤。
不愿意唾弃甄家辜负圣恩、狼子野心、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就把嘴紧紧闭住,也不能说出甄家一个“好”字来。
对仪鸾卫的种种窥测也暂时不能放在明面,但夸一夸陛下的公正、孝顺、厚恩,盼一盼北静王爷娶承恩县君的热闹还是可以的。
荣国公府,王夫人把话在嘴里过了三四遍,才请示贾母:“老太太,八月十九北静王爷大婚,咱们家还去不去?”
贾母闻言奇了:“北静王府和甄家都是咱们家世交,还是宫里的赐婚,礼都备好了,为什么不去?”
王夫人便如此这般,将贾政听来的消息说了,边说边看贾母的脸色:“老爷不能上朝,是听别的大人们说的。如今老爷已再让人打听去了。”
贾母越听,越发脸上一丝笑都没了,听完便问:“快去看你老爷在哪儿,让他立刻来见我!”又急道:“早朝的事儿,怎么这会子才来说?”又命:“快去西府里找珍哥儿和蓉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