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是一肚子的茶堵得他问不出来,还是窗外微凉的风吹得他清醒了,他静静看了林如海半刻钟,最终一句也没问。
他只说:“表哥,这三年你待我如何,我心里时刻记得。我也一向敬你如师如父。但我只有一个姐姐。姐姐从小像母亲一样拉扯我和妹妹长大,只恨我……”
宁安硕盯着林如海:“如果姐姐受了半点委屈,我宁愿不再受表哥教导,也要把姐姐接出来。宁家只剩下我们三个,就算姐姐一辈子不嫁人,家里养姐姐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林如海一直沉默着,直到他说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
两人不再说话,像平常一样落座用饭。
外头小厮们没听见屋里有什么大吵大闹的声音,商议了半日,便没去找表姑娘,也没叫管家们知道。他们因担心,悄悄往屋里一看,见老爷和大爷已经吃上饭了,便忙进来服侍着。
饭毕,宁安硕道:“表哥,我今日有事出门,不能去上学了。”
林如海道:“去和先生请个假。”
宁安硕一礼告退,迈出屋门,立刻有两三个小厮围上来,簇拥着他避开林府的人,低声说:“扫月不知和大爷说了什么,早跑了。大爷要教训他,我们这就把他找来!”
他脚步不停,从荷包里拿出个银锞子,在手上掂了掂,随便抛给一个:“去找他,说我赏他的。让他这两天跟着白三叔和我出门,别招了这里人的眼。再去找白三叔,就说我定了,让他找姐姐拿账上的钱,在角门等我。后街那院子太小了,委屈了姐姐和青儿,就买二里外三进带花园的那处宅子,这几日快找工匠把各处屋子都修葺修葺,预备随时搬家。”
两个小厮听命去了,有一个宁安硕平素最得用的摘云留下来,问:“大爷这是怎么了?小的斗胆问,难道是……大姑娘和舅爷有什么……”
宁安硕立时踹他一脚:“你胡说什么!”
摘云忙自打了嘴:“小的该死!只是买哪处宅子,大爷不再和大姑娘商量商量?”
宁安硕不理他,一阵风似的进了屋子,拿了马鞭就走,摘云只好紧着跟上。
他现在不能去见姐姐,他不敢去见姐姐。他不用问就知道,姐姐愿意答应表嫂,一定有他和青儿的原因。
身为家里唯一的男子,他上不能让长姐安心,下不能照顾幼妹,害得姐姐只能为人继室。如果他身上已有功名,如果他现在能独当一面了,何愁姐姐没有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