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将腿往回收,试图悄悄撤退,然而密涅瓦就和没骨头似的软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图纸,明显心神已经游离在现实之外,竟岿然不动。
“密涅瓦。”史蒂芬忍不住咳了一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白发法师从图纸上抬起目光看向他,发出一声困惑的鼻音。
“……噢,抱歉。”密涅瓦顺着史蒂芬的眼神示意发现自己似乎侵占了太多至尊法师的空间,于是调整了一下坐姿,一挥手把椅子拉得更宽了。
现在它几乎就像个高腿版本的公园长椅,同坐在书桌前的史蒂芬和密涅瓦中间仿佛隔了个太平洋,他不得不往回挪了一些,好看清楚图纸上的内容。
“你知道这些图纸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吗?”密涅瓦眉头紧锁地翻着纸张说。
“是什么?”史蒂芬有些忐忑地问。他自觉已经做过最完美的计算,查漏补缺找到了所有可能有问题的细节,但密涅瓦可是认识他那位严厉的老师的人——史蒂芬现在又有种面对古一的感觉了。
“——我看不懂你写的字。”密涅瓦放下图纸,一本正经地说,“准确来说是看不清……你知道我一直用着翻译术,没有语言不通。但你写的这都是什么?把字写清楚会扣钱吗?”
“……”史蒂芬陷入了漫长的沉默。斗篷感知到他的情绪,在他身后做了个摊手的动作。
斯特兰奇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稿,张了张嘴,最后说道:“我曾经是个医生。”
“嗯哼,奇异博士,斯特兰奇医生。”密涅瓦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没有点燃你的梦想,任由它继续在苍白高原里自生自灭。但这和我看不清你写的字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医生字迹的刻板印象。”史蒂芬移开了目光,若无其事地说,“……好吧,我的字比一般的医生还要潦草。因为这双手……”
春日的夜晚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气息,这气味并未被守护着纽约圣殿的法阵隔绝,而是时时刻刻浮动在室内。
这若隐若现的气味令史蒂芬想起他的双手完好如精准机械时在追名逐利中错过的许多个春天,他垂下眼睛,看向这双仍在颤抖不休的手。
“我的神经损伤从没好过。”史蒂芬看向密涅瓦,自嘲地笑了笑,“它们仍然在疼……我越想掌控它们,它们越会抖个不停。我拿起笔的时候不能将手指合拢,做饭的时候——你还记得那次的蘑菇汤吗?我拿不稳调料瓶。”
然后史蒂芬合拢了双手,看着密涅瓦的眼睛,露出了真正的笑意:“但我施法的时候可不会手抖,这就够了。”
“唔……”密涅瓦把那些“她看不懂”的演算手稿放到一边,坐直了身体,对着史蒂芬招了招手,“我可以吗?”
史蒂芬不明所以,将双手递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