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工厂流水线里生产出来的东西,高度复刻而乏味。
这个头发用桂花油梳紧的侍女一开始也一样,现在想想,他都想不起那时对方长什么样子。
记忆中的面容开始清晰,还是之后的事。
他发现她会笑。
听上去很奇怪, 这点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也非百年千年机缘巧合才能得一睹的天地奇观, 更不是经过刻苦训练才能得到的失传秘技。只不过是嘴部肌肉的简单提拉——就连刚出生的小婴儿也能轻而易举做到。
但他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女人一眼。
五条家人人都会笑——仆人伺候主人脸上不得怀有怨怼, 表情是要带着感恩的, 谦恭的, 不能笑得太夸张,要含蓄又恰到好处。
女人笑得很随意,没有那些腐朽的老橘子要求的笑不露齿。
她开始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他说不出来这种不一样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只觉得这个之前在他眼里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女人行为上发生了许多改变
她开始会在饭后餐食里塞给他几块从外面带进来的,五条家长老不允许六眼吃的廉价吃食;会在晚上他睡不着的时候,唱一唱家乡的童谣;也会在春风和煦的时候告诉他外面的樱花开了,屋子里闷,偶尔也可以出去走走看看。
直到进入高专以后的五条悟才知道,女人是多了几分人味——这本该是属于人的随处可见的特质,但却是在他成长时期极难见到的东西。
没有什么能逃得过六眼,尤其是在他的一件事情,或是一个人起了兴趣之后,女人的种种变化都难以逃脱五条悟的眼睛,她身上多出了一些本家里面没有的东西,有的时候是头上的小配饰,有时候是身上淡淡的香气。
一次偶然,他有女人无意识地做梦呓语中听到了一个名字,是个男人的名字。
就连梦话,女人喊到他的名字,眉梢眼角都挂满了笑意,像春日的绯樱。
她开始从那些没有颜色的人中分隔出来,尽管在五条家的女人里,女人的五官只能说得上是平平无奇,但他第一次,记住了一张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