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她脸上也很平静,她不是小孩子了,也不会跟他撒娇赌气,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索性省了。
贺图南说:“看春晚吗?”
她摇摇头,拿着包去了卧室。她靠门上,站了那么一会儿,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展有庆很高兴,让壮壮也听,一直哄着说“喊姐姐”,展颜听到了,那只是个小孩子,她对他,不爱也不恨,近乎麻木地应了声,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继母对她也热络起来,她清楚,这是因为她在城里工作,展有庆的闺女在城里给人设计大楼,听起来多气派,多体面,展家几代人也没这么体面过。继母想,自己兄弟家的孩子以后往城里去,也许,她能照顾个一二,壮壮长大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不能一点表示没有。
继母盛情邀请她明年回家过年,喊她乳名。
展颜很沉默地听那头话一个接一个地说,她没有生气,也没有悲愤,她只是觉得,人都是为自己打算的,时过境迁,没人再想起妈妈。日子那么长,活着的人又有了欢笑,悲伤,这没有对错,也不分是非。
她回不去了,只能这么漂着,家是什么?她自己都糊涂了。她一直在路上,从离开小展村那天开始就一直在路上,没有尽头可抵达似的,做一株蒲公英也好,风往哪吹,她往哪儿散,落哪儿长哪儿。
一通电话打完,她对继母的热情几无反应,很淡漠,许是那头感觉到了,但不以为意,结尾了还不忘提让她明年回家。
她不会回去了。
外头坐着的那个人,曾是她生命里至亲至爱的一半,他也离散了。展颜打完电话,坐窗前,看了会儿雪,她不等贺以诚了,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洗漱一番,她睡下了。
这样的情形,似曾相识,倒不难想,那是她跟他在一起最后过的那个年关,贺叔叔也是去了爷爷家,他在她身上有种猖獗的□□要释放,他吻她,一下下要,没完没了地要,她也要他,那会儿美好的失真了,她以为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他永远是她的,可他到底从身上剥下来,血肉模糊的,被生生扯拽掉,真是疼死了,再没这么疼的。
外头,也许根本没坐着他那么个人,是幻觉,她昏头昏脑想着,睡意不清间,心口一阵悸动,她又醒了,胸前全是汗,不知怎么了。
她觉得屋子里很闷,套上衣服,来客厅想讨杯冷水喝。
摸索开了过道里的灯,她走到饮水机前,哗啦啦接水,转过身,突然有人说:“还没睡?”
展颜心跳都停了一瞬,她一哆嗦,杯子掉了,她真睡傻了,完全忘记他已经回家。
贺图南开了小灯,从沙发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