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寄他能收到吗?”
“不清楚,他那种工作好像要经常出差,还得出国,我想的是,就算分开了,可一起长大多少还有点情分在,他一个人在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孤孤单单的。”
孙晚秋说:“你这么惦记他,他未必惦记你。”
展颜平静说:“没关系,我惦记他是我的事。”
她说完,围上围巾戴好手套,不让孙晚秋出来,自己迎着风雪走了。
年关前,展颜跟市政府沟通的方案已经竣工,中间有些波折,但都顺利解决,博物馆不大,占据旧址四分之一空间,这里渐渐沦落为城中村一样的存在,但博物馆落成后,政府免费开放,当作教育基地,日后可以组织学生来参观,了解城市工业历史。
尽管这历史里掺杂着笑和泪。
很多工人还都在,对此略显麻木,只有上了年纪的老师傅们真的过来瞧瞧,当年拦在厂房前不准人拆卸的往事历历在目,转眼成空,学艺术的学生们陆续过来在外墙涂鸦创作,竟被允许。
展颜走之前,也来看了一次,她很久没这么快乐过,即使,方案已经被改动许多。这种快乐,跟金钱无关,仅仅是做成了一件事,耳目一新的一件事,跟吃喝拉撒无关。
回到学校要动身了,她才联系贺以诚。
贺以诚非常意外,因为展颜从没透露过半分要出国的讯息。她像壶口的黄河,逢春了,迎来桃花汛忽然就奔向了远方。
“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他愣了愣,才想起应该嘱咐点什么,“有困难了,千万不要自己撑着,知道吗?”
展颜在那头说知道。
贺以诚挂断电话,慢慢坐下,陷在沙发里,他担心她语言不通,人身安全,被人欺骗……他像最普通的父亲那样,面对孩子的远行,有无尽的忧虑。可孩子们呢,偏偏隐瞒不说,直到最后才给出会心一击似的,这里有近乎报复一般的快感。
贺以诚觉得展颜在用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来报复他,他掐断了她的爱恋,她没有大哭大叫,也没有形容憔悴,只是不动声色一点点远离了他。
夕阳透光窗子,落在沙发上,染红他半边身影,他抽起烟,这样的黄昏,无比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