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我们就是一条船,好不容易离开了家,将来无论在哪靠岸,都绝不能再回去了。哪怕中途遇到再大的风浪,反正我想的是,死也要死外面,绝不回去。”
好像故土是毒瘤,不切割便活不下去。
展颜听得心惊,她没有这么激烈的念头,如果百年之后,能葬在故土,葬在妈妈身边,不失为天尽头一般的圆满,是另一种相逢。
她跟着贺以诚贺图南一起去送孙晚秋到车站,汽车站很快要翻修,两旁拉着新楼盘的广告,展颜想起九九年的阳历年,她跟爸,第一次走出汽车站的情景。
贺图南帮孙晚秋排队买票,孙晚秋说句“我去看看”,跑到他身边,一边往后瞄,一边说:“你妈肯定生气了,我以为,我来玩是你父母都允许的,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人挨着人,说话似乎也没那么方便,孙晚秋压低声音:“如果你们真为她好,就别对她这么好。”
贺图南像是被戳到软肉,他心一沉,没说话。
孙晚秋说完,飞速折回来,深深看着展颜,说:“我要走了,你保重。”
汽车发往隶属本城的各个乡镇,米岭镇三个字,隔着玻璃,被展颜看到,仅仅是隔着玻璃,就好像难以触碰。
米岭镇四面环山,有一条河缓缓流淌过数个村庄,那里的人们,亘古不变,有着泥土的气息,而流经过的那些岁月,被人们称之为历史。
展颜脑子里陈述着米岭镇,当她目送孙晚秋时,只能这么做。
“我带你去东城区看看?坐公交去。”贺图南不让她回家,小声跟她商量,展颜则看看贺以诚,贺以诚听到了,他点点头,“去吧,东城区很快要开发,再过几年看肯定不一样了。”
两人坐上公交,东城区正在施工,一派百业待兴的光景。
“云上二期是针对富人群体的,要盖很多联排别墅,我觉得,起名的时候要大一点,有钱人都爱面子。”贺图南逗她,“比如,什么华府,什么国际,有豪宅的感觉。”
展颜勉强笑笑:“我回去,怎么跟林阿姨道歉呢?”
贺图南轻吁:“为什么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