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廷目光毒辣:“如果他们家唯一的子孙失手杀了人,老爷子会开金口护个短吗?”
那对于钟延远不是恐吓,那是一个极度嚣张的宣布,宣布他的身份,宣布他的恶行将会被掩盖,那是顶级的狂妄。
“裴云廷,”钟延摇摇头,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在谁的面前他不是得体高贵?他这个钟家的掌权者不是被捧在手里?可今晚失控的气氛,面对的人,注定他要低声下气:“别那么做……”
钟延哽咽着,他商海浮沉,也见多了大是大非,可这样棘手的事却从未碰见过,裴云廷简直是他的噩梦,他们钟家的噩梦,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把主意打在这个太子爷身上。
“可是不那么做我不放心,”裴云廷看着钟越,指尖刮着他的脸,“现在只有这个不老实的东西死了,我才不用提心吊胆的,你能明白的对吗?”
“裴云廷……”钟延站在裴云廷的身后,他想过去,但又不敢,裴云廷的信息素太强大了,那一道空气屏障阻断了前行的脚步,钟延立在原地说:“我们先冷静下来好好谈谈,我发誓,我发誓可以吗,我不会让钟越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也不会让他再接近初浔,我让他从你们的世界里消失,可以吗裴云廷?”
钟延的声线显然是慌了。
啪嗒的雨珠适时地衬托着纷扰的黑夜,今晚每个人都提心吊胆,在雨夜下惴惴不安。
“你办事的效率不高,我不会再信你。”说罢,裴云廷上前,提起钟越,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阳台的窗户,将钟延挡在了外面,他高压一样的信息素害钟越半点反弹不得,他将人扣在护栏上,抓着钟越的后颈提醒:“记得我白天里说什么了吗?”
钟越面对无尽的悬空,心跳骤然加快,裴云廷的手劲一点也不像开玩笑,这是钟越第二次感受生死,他想说话,却在这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大脑完全空白。
“那个酒店回不去了呢,那就从这里丢下去好了,”裴云廷疯子一般,在钟越耳边低语,他早已经不知道理智为何物,自言自语似的,“正好,这里还空荡荡的,一点人气都没有,再糟糕的遗容都不会被瞧见,满意吗?”
钟越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好像哑巴了。
突然间,裴云廷的力道一重,钟越的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他的心跳在那一刻达到了巅峰,被吓得紧闭双眼的钟越连后悔都来不及,他如果能够跪下他一定给裴云廷跪下,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再重要,尤其那些斤斤计较的小心思。
可他没有机会那么做,替他这样做的是别人,“咣当”一声,身后传来膝盖砸向地面的声音,裴云廷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了赫然下了跪的钟延。
“够了,”钟延闭着眼,握紧拳头说,“我知道错了,够了,裴云廷,我不会让他出现在你面前,饶了他这一回吧,如果我这次做不到,我自己跳下去。”
还真是兄弟情深,可自小独身的裴云廷感受不到那样浓浓的情意,他便打开窗户,让他的兄弟去感受,裴云廷在钟越耳边说:“听到了吗?钟越,再跟我玩一次那样的东西,我他妈一定送你归西。”
钟越看着跪在地上的钟延,心中五味杂陈,从小到大,钟延在他心里的形象一直高大,哪里有过这样的屈居人下?
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
一直到这一刻,亲眼看见,流在骨子里的血缘亲情让钟越悔恨不已,也真正让他认识到了钟家现在的危险局面。
他还是会恨裴云廷,可他也终于开始忌惮,再也不会拥有侥幸的心理,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裴云廷真地想弄死他。
他是认真的。
话落,裴云廷猛地将人丢进了屋子里,钟越的身板被砸在地板上,声音震撼,钟延扶起他,抬头警惕地看着裴云廷。
“你的表现很好,”裴云廷轻蔑地看着钟延,“你可以恨我,也可以恨你不争气的弟弟,如果不是这个烂东西,我们或许真的可以成为朋友,我喜欢你的分寸感,但是现在,我们算是结下梁子了。”
裴云廷说:“我不会把你们钟家搞垮,毕竟家人是无辜的,而我也没那么大权利,能闯到今天这个地步祖辈都不容易,我希望不要败在你们的手里,你弟弟没有分寸感,钟家毁不毁全靠你,因为妒忌和憎恨败掉整个家族的基业不觉得很蠢吗?我不会收拾你们,但你弟弟这种蠢货,迟早有人把他拉下马。”
钟延低头沉思,他能看到裴云廷的鞋尖和裤脚,那全都湿透了,恐怕今天他也是难眠。
“另外,把在容城上市的念头打消,”裴云廷说:“我不想在这个地方看到有关于你们钟家的任何东西,我反胃,也恶心。”
钟延捏紧了拳头,等级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差距,不用拼背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光是信息素裴云廷都要压死他了,从头至尾,他们就没有赢的机会,这次是他栽了,钟延认了。
“我知道了。”钟延说。
裴云廷的警告并没有结束:“今天让你来,并不是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惧怕我身后的任何势利,我父母是正经人,老爷子也是个分寸的人,我做的事跟他们没有一点关系,所以,着急的时候我可能也不会顾忌他们了,狗急还跳墙呢,别把我往那一步上逼,我一定能做出比今天更危险的事,我也向你发誓。”
裴云廷的眉峰凌厉,如刀子一般割在人的心脏,钟延败下阵来,没跟他强行对视,撑了一会也就垂下了眉眼。
“今天的结果取决于初浔会不会有事,”裴云廷说:“我不喜欢道歉,也不喜欢赔偿,我只要一命抵一命的公正,回去的路上你可以好好地祈祷,祈祷上天佑你弟弟平安。”
说完,裴云廷丢下一个深重的字眼:“滚。”
他已经很疲惫,今天,今晚,再没有耐心面对姓钟的人,他看不了钟越,多一眼也不行,他怕自己会着急到等不到结果,就走向了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