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枕流又看了程漱一眼,继续低头扫弦。
程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上,似乎这样就能抚平稍显躁动的心跳。
这不是陆枕流喜欢的歌,而是程漱喜欢的歌。当时程漱疯狂地迷恋那个乐队,将里面的很多歌都做了自己的改编,作为粉丝福利发在了微博上,甚至还收获了乐队主唱的夸奖。
陆枕流不是vocal,唱不了他改编后增加了很多技巧的歌,却将那份谱子记得一清二楚,现在一个音符不落地演绎了出来,比他这个改编者本人记得都清楚。
当时刚成团,程漱作为队长压力很大,硬生生独自一个人扛下了外界的所有质疑,没有让团里的其他人看见网络上蜂拥而至的质疑和恶意。而就是在这个时间点,他听见了那个乐队的歌。
他从没和别人讲起过这些歌对自己的意义,可今天陆枕流弹起这首歌,好像冥冥之中又契合了当年他听这些歌时微妙的心境。
一曲结束,屈俊明首先鼓起了掌:“陆哥你改编得也太好听了。”
“嗯,确实很好听,主要是原作就封神了。”
陆枕流将吉他放下:“当时我很焦虑内耗很严重的时候听到了这首歌,听完之后心情好了很多,刚刚也只是忽然想弹就弹了,如果能帮到你们的话就太好了。”
他话音刚落,化妆间中的广播响了起来,提醒练习生们准备前往候场。
屈俊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谢谢陆哥,我们走了。”
几人离开了化妆间,陆枕流将吉他收进了吉他包摆回原处,转身发现程漱还坐在原处看着自己。
“队长,怎么了?”
陆枕流将演出服的外衣穿上,向前走了两步:“走吧,要上场了。”
“你怎么知道......”
程漱顿了下,蹙眉思考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自己的疑惑:“我那个时候不开心?”
陆枕流扬起眉:“因为我看得出来你不高兴啊。”
刚出道成团的时候,他的目光仍固执地只落在程漱一个人身上。营销号拿他总看程漱这件事大做文章,造谣队内不和,队长孤立忙内被忙内记恨一类的话,被他直接在微博上用大号怼了,结果是公司把他喊去训话,又罚了三个月的工资,差点吃不起饭。
长时间注视一个人的结果就是,对方的喜怒哀乐悉数都能透过表面的伪装,被他看得清楚明白。
那些时候陆枕流最经常想的一件事就是,为什么队长一直不开心呢?队长是因为什么一直不开心呢?
“你看得出来?”程漱有些意外,“我以为我藏得挺好的。”
你确实藏的挺好的,陆枕流心想。毕竟除了他再没人能看得出来程漱情绪不对劲,但他也没点破,只是减少了黏着人的时间和次数,让队长有足够多的私人空间处理自己的事,把情绪调整过来。
陆枕流轻轻叹了口气:“哥,我比你想得更了解你,我们认识五年多了。”
他说完后避开程漱的目光,似乎生怕从那人那里收获一盆满是否定和拒绝的冷水:“走吧,该上场了。”
两个人默契地谁也没再多说什么,沉默地向候场区走去。
主持人的声音有些模糊地透过空气传来,朦朦胧胧的听不清说了什么,叫了什么人的名字。练习生们按分的组聚在一起,互相鼓励打气,实际上每个人都慌得很,但却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慰其他更慌张的人。
舞台的灯光很亮,如果仔细听,能听得见台下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
程漱再一次出现了那种恍惚感,似乎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次公演前夕,原本很平静的情绪被催动着生出几分紧张的感觉,就好像年轻了五六岁,再次变成那个刚20站在舞台上的青涩少年。
那个时候他什么都没经历过,却有种大无畏的勇气,支撑着他去做任何事情。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过快的心跳,却发现心脏正激烈地撞击着胸腔,在自己耳畔发出近乎震耳欲聋的“砰砰”声。
下一秒,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比他的大一圈,掌心有细密的茧,磨蹭在他的手背上,蹭出几分直达心底的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