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一天一夜,等火灭下来的时候,里头已经什么也不剩了。从此大历没了皇后,宫廷之中唯一敢穿茜素红的女子,成了贵妃鄂氏。
故事听完,苏婳睫毛微抖,颇为不安。因为在教坊司,人人都说先皇后是旧疾缠身,这才薨逝的。
却原来是被活活烧死。
苏婳汗毛乍起,只觉晨间冷气一寸寸攀上脚趾。她蜷起腿儿,不安地摸索,希望抓住什么令人心安的东西。摸来摸去,最终一把抓住李韬隐放在床边的手。
手上传来奇异的触感,李韬隐慢吞吞捻一下女子的细腻指腹,声音凝滞起来:“本王渐渐长大。十三岁那年,本王从一个老太监口中得知,当年那把火,是鄂氏放的。”
苏婳紧抿红唇,并不惊奇。连《十六天魔舞》的领舞之位都值得秋娘使出那般手段,天家的泼天富贵、滔天权势,谁不贪呢?
“本王当时年轻气盛,想去告诉父皇,谁知回去一看,老太监竟已没了。本王只好买通她身边一个贴身宫女。”
苏婳睁大眼睛,红唇微张,不相信深幽沉稳的李韬隐也会有这样的失手:“所以你下毒了?还没成?”
李韬隐一言不发,只是瞪着她。
这一瞪,屋子里的空气都流动起来,各种不安吊诡、旖旎绮丽的气氛一扫而空。
苏婳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确实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何况王爷当时年纪尚轻,一时失手也不足为奇。”
李韬隐这才点头。掖了掖苏婳的被子,起身,他又恢复了素日清淡模样:“防人之心不可无。今后看见鄂氏,能躲便先躲着。你好好养病,其它诸事先放一放。”
苏婳想起身相送,却被他挥手止住。
他出门,门外候着的紫瑶等人鱼贯而入,带进一股浓浓药味。
逆着晨间霞光,他没回头,低声吩咐一句:“下次不要再淋雨了。”
苏婳微笑:“是,王爷。”
养病的日子是百无聊赖的。唯一的好处大概便是,自从苏婳得知李韬隐的秘辛后,两人关系一下子亲近许多。
连日来,各种名贵的药材补品、珍贵赏赐流水似的送入慕雪斋,令人咂舌。
这日,又有两个小太监送来药材,放下就走了。紫瑶一样样翻看,脸上洋溢起兴奋的红光:“姑娘,您看看这些药材,阿胶、人参、鱼翅、熊掌,都是大补之物呢!王爷可真是疼您。”
苏婳靠在引枕上,额上戴着抹额,正慢条斯理啜着热茶。听紫瑶这样说,她放下茶蛊,佯怒道:“这话可不兴乱说。王爷是什么人,哪里由得你这样编排。”
紫瑶觑着四下无人,便笑嘻嘻凑过去,小声道:“姑娘,您莫要妄自菲薄。王爷自然是世间少有的人物,但您也长得天仙似的。府里的人都说,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好看的人!”
“哦?他们真这样说我?”苏婳轻笑。
见紫瑶连连点头,她叹口气,怅然道:“你不知道,此事和相貌没有关系。王爷是皇家子嗣,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都要那高门大户的女子。我出身低微,他怕是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