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托着他的脸颊,像是想要推开,又像是热情的邀约,他的唇不知何时隔着衣服印在她的小臂上,谭音浑身颤抖,感觉他轻轻卷起自己的长袖,炽热的唇贴在光_裸的肌肤上——他在试图脱她的手套,用牙齿咬住手套的边缘,一点一点,向下轻扯。
不可以脱下手套!谭音的身体反应比她此刻不太灵光的脑袋还要快,整个人像兔子一样跳起来,袖子拂过桌面,摆在上面四坛天下无双酒滴溜溜地翻倒滚下来。源仲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冷不防被她推开,反倒愣住了,待看到那四坛珍贵的天下无双眼看就要摔碎,他长袖挥出,不太稳地将两只白玉小酒坛卷起来,另两只却被谭音一手抓一个,稳稳地捞在手中。
两人一个弯腰,一个坐着,面面相觑了半天,源仲突然笑了。
“好可惜。”他将两坛完好无损的天下无双放在桌上,轻轻抹了抹嘴唇。
谭音涨红了脸,她的酒意一大半被刚才手套差点被脱掉的事情吓醒,还一小半为了要捡酒坛也弄没了,此时此刻,心情没了,气氛也没了,她讪讪地将白玉酒坛放回去:“那、那个……我去睡觉了……”
睡觉?源仲看看外面,这会儿似乎才是下午。
她显然也发现自己找的借口很拙劣,羞愧万分,低头不语。
脚步声渐渐近了,她的视野里出现源仲的鞋,他站在她对面,那么近,都快贴在她身上了。谭音浑身都绷紧了,又期待,又害怕,眼怔怔看着他的手抬起来,轻轻拈住了她的一根松垮衣带。
“衣冠不整,袒胸露背。”他声音里有种不怀好意地笑,手指却慢慢替她将方才被他解开的衣带一根根系好,“下次再这样大胆,我真的不停手了。”
谭音连耳朵都热辣辣地,不好意思抬头,耳边听到他上楼,进卧房,关上门,她才松了口气似的,把戴着手套的双手举在眼前。
还会有下次吗?她默默想着,眼里也热辣辣地,又想哭,还想笑,缓缓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盖。
不敢再有下次了。
从地窖拿出的四坛天下无双,后来被源仲一个人喝光两坛,谭音一滴也没敢再沾。
据说天下无双是曾经有狐鼎盛时期专门供奉给天神的酒,其实,凡间的战鬼族也好,有狐族也好,所谓侍奉天神,也不是真的作为奴仆那样侍奉,这种说法,大部分有这些凡间部族自己美化的成分在里面。
神界的广阔是凡间仙人无法了解的,有狐族一甲子一祭神的仪式,只能将念头传达上来,具体这念头究竟能不能恰好被神君们捕捉到,是不是每次收到念头的都是同一位神君,收到念头后又愿不愿意下界接触,这个谁也不知道。
剩下的两坛天下无双,被装入一只精致的青瓷盒内,作为送给香取山主的礼物。一月十五,仙花仙酒大会召开的日期,源仲临走前特地把源小仲拎出来好好教诲了一番,让他看顾好一切,这才带着谭音离开了这个住了大半年的小小洞天。
香取山的仙花仙酒大会并没有约定俗成的时间,往往山主兴之所至,便广发请柬,各路与他交好的仙家都会收到请柬,各自带上一些礼物,去香取山白吃白住,短则十日,长则数月。
仙人们寿命漫长,成天闲着没事干的很多,这种热热闹闹的聚会,向来是他们的最爱。
香取山主成仙早,如今已近暮年,无论是身家还是名气,都算仙人中的上流,面子大,洞天开辟得也大,雄赳赳气昂昂地占了十几座山,山中弟子数以千计,一水的绝色年轻男女,初来乍到的人往往要目瞪口呆好久。
源仲并不是第一次来香取山,但此地开山为府,构造极其大气,山谷上方悬崖万丈,数道银龙般的瀑布倾泻而下,落地三尺处却归于虚空,此等大手笔,闻所未闻,与方外山的婉约截然不同,不管来多少次,还是忍不住要赞叹。
迎客正道早已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半空中金花万朵纷纷坠落,道旁每一株树上都挂着碗口大的仙家奇花,色泽各异,此处洞天四季如春,暖风袭面,奇香扑鼻。被邀请的各路仙家,有的慢慢步行观赏奇景,有的驾驭灵禽灵兽从道上飞过,不说富贵逼人,至少个个都仙风道骨,仙家气派十足,更加映衬得道中一辆牛车的破烂缓慢。
牛车破烂不堪,一只木轮还歪了,撞在石头路上咣当咣当乱响,拉车的老牛没精打采,耳朵和脑袋一起耷拉着,偏偏车拉得飞快,没一会儿就越过众多步行的仙人,引来注目纷纷。
牛车行到源仲身边,他稍稍让了一步,忽见那牛车上的车帘被一把拉开,眉山君瘦骨嶙峋的脸充满惊喜的表情探出来:“是大僧侣殿下!哎呀哎呀!您上回送来的两坛醉生梦死实乃极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