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缘还在回味方才惊鸿一现的葱油的味道,听到他的话连忙从菜篮后拉过来两个大盘子,左边那个装着红白相间的白萝卜丁和胡萝卜丁,右边那个装着整整齐齐的白菜叶,至于菜梗,已经被他择掉扔垃圾桶了。
“你不吃菜梗吗?”程澹问。
扶子缘微微一笑,熟练甩锅:“不,是六公子不吃。”
张玉凉:???
正准备偷偷喝两口汤的张玉凉拿着勺子抬头,脸上迷茫的表情生动诠释了一个莫名被锅砸到脑袋之人的无辜与困惑。
程澹被他逗乐了:“你们六公子不吃芹菜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菜梗都不吃了?还真挑嘴。”
张玉凉本想反驳扶子缘说他不吃菜梗的谣言,可一听他说自己挑嘴,注意力马上便转移过去了。
“不吃芹菜,不吃菜梗算什么挑嘴,真正的挑嘴可比你想的夸张多了。”盛了一小碗汤,张玉凉自己喝一口,把剩下的一口喂给程澹,顺势在他身边站定,“我的三妹妹,也就是三公主篷荔,每日早起用粥和几味小菜,粥必须是用粳米熬制,以高汤吊味,煮整整一夜;小菜是从蜀中贡品里精挑细选出的最好的几罐,还要切丝添醋,做得无比细致。”
“中午吃各地名菜,有时是糖醋鲤鱼、冰糖肘子之类的大菜硬菜,有时是姑苏八艳、鸡汁豆花这样的精致菜点。无论是前者或是后者,都要做到极致,肉菜不可油腻,素菜不可寡淡,甜点不可重糖重盐,却也不能不够甜。她在食物上花的心思几乎要赶上穿着和妆容了,可谓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忠实信众。”
将擀好的面皮叠在一起,程澹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认真听。
张玉凉见他感兴趣,于是笑着继续说:“记得有一回篷荔犯了旧疾,每日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也没有胃口,只肯喝一点燕窝。所有女儿里,父皇最宠的就是她,知道她爱喝燕窝后命人开了库房,将一罐最好的清塘白燕窝赐给了她。燕窝是好东西,可干吃的话味道太寡淡,篷荔嘴刁不愿意那样吃,便让自己宫里的小厨房琢磨各种各样的燕窝菜,她的小厨房一向能人辈出,倒也确实研究出了几个菜谱。”
“都有什么?”程澹好奇地问。
“具体有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印象最深的是一道叫银丝素烩的,做起来费时费力,比许多国宴正菜都复杂。”张玉凉看程澹擀面皮好像很轻松的样子,也从面团上扯下一块来尝试,“开始做银丝素烩之前,要先熬一锅高汤,熬个三天,把熬汤用的食材都熬化了融进汤里,再撇去残渣浮沫,小火温在陶罐里。除了熬汤,这燕窝也需要精细处理,用的还都是名贵的食材和药材,什么阿胶肉桂人参灵芝,对年份也有要求,多一年少一年都不能用。历时五日,费掉无数珍贵原料,只熬出一小盅燕窝,好吃确实是好吃,但……”
一边说,他一边试图将面团揉出和程澹一样的正圆形,但用力不均又不够熟练,总是薄一块厚一块的,最后看看自己的成品,再看看程澹擀的,只得默默把面皮揉成一团递给程澹。
程澹接过顺手一擀,又一张面皮新鲜出炉。
这技术活他还真是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