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凉如今依然住在九阙的小竹楼里,三餐也会和他们一起吃。只不过……
捧着碗,阙天音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吃饭的张玉凉,筷子举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还是忘生禅看不过去,轻轻撞了他一下。
一碗饭很快吃完,张玉凉抬眼扫过桌上三人,眼神柔和,却没有映出任何存在,只是淡淡地一瞥,道了句“慢用”,便起身走进屋里。
“我去跟他谈谈。”阙天音放下碗筷追了上去。
忘生禅没来得及阻拦。
推门走入张玉凉的房间,阙天音一抬头,就见他拿着水壶在给窗台上一盆圆球草浇水。
院子里程澹从前种的花草还在,生得郁郁苍苍,生机勃勃,张玉凉却从未管过。唯独这盆圆球草,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执着之物,事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
见他还有个执着之物,阙天音莫名地松了口气,又莫名地心慌。
“老张。”阙天音往前走了几步,“你现在感觉如何?”
“清静无为,淡然自在。”张玉凉头也不回地答道,但半个字也不想多说。
“除此之外,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了吗?”阙天音的语气有些期待,“自从程澹死后,你便没再出过剑宗,以前你不是和他说过,你很喜欢旅行……不,游历吗?”
将水壶搁至一旁,张玉凉又拿起剪刀,修剪圆球草侧面的枝桠:“有一天闲聊的时候,我跟程澹说起游历之事,我说我喜欢游历,并问他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他笑了笑,对我说:陪我啊。”
阙天音一怔。
“他陪我游历了三年,我想看的、该看的风景,都已看过了。”张玉凉的手指拂过圆球草顶端的嫩芽,夜风里浮动着一院清冽的草木香气,都是程澹的馈赠,“现在,我要留在这里陪他。”
修太上忘情道的人,遗忘的到底是什么?
阙天音想,他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