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冷漠得可怕,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一个尽早到来的解脱。
在找上他们两人之前,沈楚青也曾抓过其他修行者做实验,在面对未知的恐惧和死亡的威胁时,大部分修行者都会表现出怯懦的痛哭流涕的丑态。小部分虽然能坦然相对,却也不免怨恨她,唯独程澹可以平静至此。
不过,沈楚青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加上成功的曙光就近在咫尺,她无心去探究程澹此刻的想法,于是沉默地抬手一挥,数道冰刃登时刺穿了程澹的肩、腕和脚踝等部位,随即她又在张玉凉身上如法炮制,而张玉凉依旧未醒。
奇怪的是,并不疼。
程澹没有感受到任何痛楚,只有微微的冷意沿着被冰刃刺穿的地方流向四肢百骸。血液浸入石壁,从深红到浅红,最终好像被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淡淡的铁锈味在空气中浮动,让程澹不适地皱了皱眉。
其实,他不惧怕,是因为知道自己绝不会死在这里。
十年之期未至,张玉凉情劫未过,谁也不能从天道手里抢走他的性命。更何况,张玉凉还在这里,就在他面前。
程澹不仅不害怕,甚至有些想笑。相比灵气复苏的修真文明,其他世界实在是安稳平淡得多,至少在前三世,他还真没遇见过这么刺激的事。
难得一次张玉凉也无法护住他,这种在生死边缘徘徊却明确知道自己绝不会死的感觉……很有意思。
随着血液的流失,程澹思绪飘转之际,体内的修为和灵力皆被一寸寸剥离,融入石壁。
他的血似乎触发了什么封印,石壁的温度正在逐渐上升,石洞里也开始回荡流水般柔和的光芒。
从这些光芒中,程澹能感受到张玉凉的气息,它们温柔而又无意识地在半空飘荡,随即向石台上的神体汇聚,欲唤醒这具万年不腐的身躯。
但神体不会苏醒,沈楚青也不需要他苏醒。
沈楚青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蜷缩着一位女子的灵魂。
灵魂只有拇指大,浑身散发着微光,轻若无物,正是沈楚青的母亲,山平道人。
原来,她的母亲并非重伤,而是已经身亡,瓶子里的灵魂是她费尽心思保住的母亲的生之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