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初居的名气不只在帝都,哪怕放眼整个天下都是赫赫有名的读书圣地,令无数高门贵子趋之若鹜的存在。
不管是附庸风雅,还是当真想潜心钻研学问,临初居都是再好不过的选择。然而张玉凉却说,这不过是几年前他出资与人合办的一处产业。
几年前他多大?有十岁吗?
张玉凉好笑地捏捏程澹的脸:“我自幼丧母,在大夫人名下充当嫡子抚养,故而早早便通晓人情世故,也就是外人说的,早慧。”
顿了顿,他又说:“我一贯不喜张家作派,待得时机成熟,便会搬出去住,临初居只是我准备的众多退路之一。何况,这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那些名气多为人云亦云传出的虚名。”
“原来那个凶神恶煞的夫人不是你的亲生母亲。”程澹放下剪纸,伏在张玉凉膝前,仰面看他。
“母亲年轻时可是岭南第一美人,现下虽芳华不再,却也是风姿绰约,怎能说是凶神恶煞。”抚了抚程澹披散的长发,张玉凉继续剪着半成型的小猫。
“你小时候她是不是对你不好?”程澹脱口而出,问完又后悔戳他伤口,话却收不回来了。
正当他懊恼地想扯开话题时,张玉凉忽的笑了起来:“不,母亲待我不错,鲜少训斥或为难我。”
“你骗人!”程澹满脸的不信,“若她真对你好,为什么你那么小就想着搬出去?”
程澹虽是孤儿,但打小就有人照顾着,没吃过什么苦。在他看来,张玉凉明明有家却不愿呆,一定是受到了委屈,而能让他委屈的,阖府上下只有他的父母。
“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因为不喜张家诸般作派,才想离开那里的。”张玉凉点点程澹的鼻尖,笑意微敛,“人人只看见高门世家外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假象,却不知其内里的腐朽衰败。我厌烦那些繁琐虚伪的规矩,厌烦觥筹交错间涌动的算计。闲云野鹤,世外山水才是我心之所向。”
“那你……为什么要参加科考?”程澹小声问道。
“一是为责任。张家生我养我,如若我夺得功名是他们想要的,我愿意争取。”张玉凉放下剪刀和纸,握着程澹一只手爱怜地摩挲,“二是因为,我想出仕。”
见程澹越发不解,张玉凉笑道:“小傻猫,闲云野鹤与出仕为官并不冲突。我有济世救民之心,有能力有机会,理应去做。为官之时,持身清正,则是我的另一个选择。官场黑暗,但云卷云舒、世外山水,皆可在心中。”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