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沼没说话。
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头吩咐素云,“去同张叔说,今儿后半夜咱们出发。”
她没有再回去的道理,更不该继续同他呆在一起。
她听了他十年的话。不能赤脚踩地板,不能当众嬉笑,吃饭应先喝汤,食不言寝不语,他说东她不敢往西。
明知道他是为了配合皇后,才夹给她的菜,她还是会忍不住高兴好几天。就算他舀给她的鸡蛋羹,她吃了脖子上会长小疙瘩,也同样照吞不误。
曾经,她将他的话奉为了圣旨,她觉得他说的都对。
但是这回。
——她不想再听了。
江沼修整了一日,补好了瞌睡,夜色降临时,才披了一件斗篷,说想去透透气。
江城的客栈多数都是建在山道上,走出客栈,往上看,灯火延绵起伏,比圆月里的漫天繁星还要亮堂,往下看,便是无数蜿蜒曲折的宽窄小巷。
江沼下了阁楼,顺着客栈的青石板路,到了客栈的前院,这番出来走一遭,也当是离开过江陵,到过一个地方。
雪夜里的灯火虽亮,但此处却很冷清。
庭院有一颗老榕树,积雪埋了大半个树根,树上挂满了红色的绸布,素云回头对江沼说道,是颗许愿树。
不是寺庙,也不是道观。
就是客栈里的一颗百年老树,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成了过路人寄托心思的地儿。
素云说小姐若是想许愿,“奴婢去向小二讨两张红绸缎来,小姐添上字,咱们也挂上去。”
江沼说不想。
往儿个她许了很多愿望,不但没实现,还离自己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