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有着监察淮南军的职权,遇到紧急军务可便宜行事,敌酋张本灵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物,何须赘言,只要拿下此人,慢说是本官,便是你这鼠目寸光的淮南制置,也要跟着鸡犬升天!”
李庭芝却冷笑了:“若是拿不下呢?”
韩震被李庭芝这句话噎住了,脸色憋得通红,却色厉内荏的昂起头道。
“你莫以为只有你李庭芝懂行军打仗,本官也是熟读兵书,那张本灵固然百人难敌,但他们终究只有千人之数,我两淮数万禁军,便是一人一口唾,都能淹死这些逆贼!”
李庭芝知道韩震已经被还未到手的军功给迷住了心窍,如何劝说也都没有用,只能让他碰了壁,才知道后悔,便也不再硬劝,将他放了下来,冷冷地说道。
“既然韩大人如此自信,那便去试一试吧,不过李某人从不打一点胜算也无的仗,明知是套还要往里头钻,李某实在没有这个兴趣,韩大人想要军功,自己去拿便是,别拉上李某人便成。”
李庭芝这么一说,韩震也知道这是李庭芝的底限了,他好歹是淮南制置,即便韩震是监军,也没法子强摁牛头喝水。
横竖淮南的军力也充足,双方隐约也分成了两个派别,各有亲信部众和支持者,竟然李庭芝不愿意掺和,也不是什么坏事,少一个人来分军功的事情,韩震自然乐见其成。
再者,等他拿下张本灵等一众贼军首领,凭着这桩军功,便能掌控整个淮南禁军,往后将张本灵的地盘全都接收了,封侯拜相也就指日可待了!
“你不愿意跟着本官升官发财,本官也不拦你,李大人自去练兵便是!”
双方把话都挑明了,李庭芝也就再没停留,点齐了人马,便往淮南左翼练兵去了。
杜庶自是要跟着李庭芝的,两人到了练兵驻地之后,不由有些疑惑,杨璟要入京申诉,引来了杀机,宗云借道是为了深入腹地救杨璟,这显然不太可能,因为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宗云只是在边境威慑警告。
可他警告的是谁?是贾似道?是朝廷?
若朝廷这边对他的警告视若无睹,就如同韩震之流这般,张本灵会不会真的挥师南下?以两淮的军力,能否挡得住义军的冲击?
两人执掌两淮军事已经很长时间了,对军务实在太过了解,若双方真的爆发冲突,只怕义军会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两淮防线根本就挡不住厌胜军!
李庭芝和杜庶忧心忡忡,一面加紧练兵,一面打探义军方面的消息,可惜韩震的强硬回应似乎让宗云彻底失望了,这位义军首领再没有给李庭芝和杜庶传送密信。
到了第三日下午,韩震那边却让人过来传信,说是禁军大败,损失惨重,张本灵的义军已经攻下唐州,韩震率领残部过河,退守安丰军,让李庭芝和杜庶赶紧回救!
虽然事情在两人的预料当中,但义军摧枯拉朽,仅仅只是两天时间便攻下唐州这个重镇,也足以让李庭芝和杜庶感到震惊不已!
韩震虽然灰头土脸,无颜以对,但李庭芝和杜庶领兵回来之后,也没有得意洋洋地冷嘲热讽,更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接过了烂摊子,积极处置善后的事情。
李庭芝和杜庶本来就在军中有着威望,经历过这件事,军士们彻底倒向了他们,调度起来也得心应手,韩震彻底失去了掌控力。
不过韩震还有一堆烂事要处理,调兵围杀张本灵是没有经过枢密院和兵部的,就是他所谓的紧急军务便宜行事。
可这个便宜行事也是要担责的,成千上万的军士在唐州战场上或死或伤,还有数千被叛军俘虏,这种事情是如何都瞒不住的,韩震向李庭芝告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向贾似道求救,希望这位炙手可热的官家红人,能够为自己美言几句,抵挡朝堂上的压力。
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义军渡河之后,当天傍晚,张本灵便带着几个亲兵,来到了安丰军城下!
韩震早已被吓破了胆子,见得张本灵又过来叫阵,却如何都不敢再让人围杀,他可不想被同一颗石头绊倒两次!
李庭芝见得韩震没了胆,也没多说什么,让人打开城门,与杜庶骑了马儿,便出去见张本灵。
韩震是如何都不敢开城门,为了开城门这件事,还想与李庭芝扯皮,结果让李庭芝一句话就噎了回去。
李庭芝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宗云了,此时双方在城下见面,李庭芝被韩震等朝廷官员磨得暮气沉沉,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边将,眼下却有些官场油子的计较与阴沉,全无边将那股冲宵干云的豪气了。
反观宗云,率领着千军万马,四处征战杀伐,打得蒙古人一点脾气都没有,控弦百万,手掌生杀,一举一动都透出一股杀神般的威严,让人望而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