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的家属为了让死囚死得痛快一些,通常会偷偷塞钱给刽子手,手起刀落而人头滚滚,看似简单,实则不然。
至于西方的历史上,断头台的出现,就让这件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由于断头台的铡刀沉重且锋利,人头落入台下那个竹篓之时,死囚仍旧会有表情,仍旧会眨眼或者想要开口,只是持续的时间很短暂罢了。
这些个红旗墰的杀手们早已吓破了胆子,虽然他们是杨复血的精锐,但苏月羞已经警告过他们,杨复血已经死了,如果他们不投降,便只有死路一条。
心里有了这层顾虑之后,他们也就没有了死志,比不得云都赤的杀手,这些蒙古精锐即便明知道必死无疑,仍旧奋勇向前,既然做了杀手,必然要有这种觉悟,否则会比别人死得更早。
杨璟这段时间虽然事务不断,却许久不曾遭遇如此惨烈的厮杀,这就是所谓的长期压抑而后爆发。
从这一点来说,九浮屠乃是一种很极端,甚至有些变态的刀法,充满了暴戾,主旨是激发人的杀念,由此可见,那老僧年轻的时候绝非甚么善类。
九浮屠施展之后,人的杀念会被彻底激起,内心阴暗暴烈的各种负面和黑暗情绪都会随之涌起,开水沸油一般难以压制,如果无法及时疏导和清除,势必会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狂魔!
而杨璟同时修炼三种内功的好处,也就显现出来了,因为道家内功中正平和,能够及时梳理心境,消除这些杀念和残暴,平复心中的嗜血念头。
也亏得是杨璟,若换了别个,只怕还真练不来这部刀法,或许老僧就是看中了杨璟的金关玉锁,才放心将这部刀法传给了杨璟。
当然了,老僧是没有道家内功的,或许也正是因为修炼九浮屠,才使得他变得如此的乖张古怪,脾性暴烈且反复无常。
杨璟的心境越来越狂放,可刀招却越来越收敛,没有了大开大合的霸道,反而极其珍惜力气,仿佛每一刀都经过了精心计算一般!
这就有点像唱歌,天生一副好嗓子不一定就是个好歌者,尤其唱摇滚的人,更懂得珍惜自己的嗓子,有时候为了唱歌,平日里都会沉默寡言,尽可能保护自己的嗓子。
而那些撕心裂肺随意糟蹋自己的嗓子,为了唱高音把屁都给崩出来的人,很显然还没有领悟唱歌的境界,真正领悟了技巧的人,在唱歌的时候,会极力收敛,收放自如,那才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了。
杨璟眼下就有这样的迹象,他的刀势磅礴无匹,刀招却讲究精细,就如同将狂暴的天火压缩在小铁罐里头,而后化为一条火线,喷吐出来。
越是压缩,威力爆发开来却越是可怕!
云都赤和红旗墰统共也才二十来人,让杨璟用步枪杀了十二个,剩下的哪里经得住杨璟的九浮屠,不多时杨璟便血染白衣,不过全都是敌人的鲜血!
杨璟的双眼血红,九浮屠的暴戾之气也沾染了全身,见得杀手们终于退却,杨璟赶忙运起金关玉锁和大黄庭,将沸腾的血脉都给镇压下来,战后在打坐入定,缓缓化解和消除这些阴暗戾气。
可就在此时,杨璟终于看到了门外那个人,那个如同恶魔一般驱使着杀手们,不断进来送死的幕后之人!
这人虽是宋人打扮,但一眼就看得出是蒙古人,仿佛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羊臊和血腥气味。
“没想到啊,南朝的汉狗竟然还有这么能打的人,吾早该听劝的呢”
那人的胡子都扎了个小辫,也分不清是头发还是胡须,而且身材并不高,属于矮壮的那种,就好像蒙古马一样,虽然不是高头大马,耐力却极好。
他的官话说得并不顺溜,带着北人的口音和腔调,像在自言自语,而败下阵去的那些云都赤杀手,都低着头,不敢接触他的眸光。
杨璟本想压制九浮屠,如今却放开了束缚,只是站在满地尸体的房间里头,小牛皮的鞋子就泡在血泊之中。
杨璟的眼睛上下扫视了一番,而后停在了那人的手上,心中不由暗自摇头,也是尤为可惜。
因为他看得出来,此人并非丁丁杀手,或许只是云都赤的杀手首领罢了。
这人的手指节粗大,宽厚有力,茧子都集中在内侧,是常年握刀才形成的,而且他的鼻头发红,是饮酒过度才造成的,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精细操刀,将洞真的胸腹打开,却不会伤及内腑。
杨璟朝这蒙古人说道:“退下吧,你不是对手,还是让那人自己现身吧。”
蒙古人显然也听得懂杨璟话中之意,却并没有回答杨璟,而是踏踏踏疾行而来,如同壮硕的豪猪一般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