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看杨璟是个官场愣头青,但他手里头有皇城司,又掌握着唐安安等人的底细,还有宋慈撑腰,牟子才也在不断联络那些清流文官,底气还是有一些的。
再说了,杨璟今番到临安去,其实也有心要带鹿白鱼去给赵昀看一看病,以鹿白鱼如今的医术和蛊术,便是治不好赵昀的病,只凭着蛊术,起码也能吊着他的命,让他多活一些时日。
当然了,眼下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只是杨璟听着李彧的诸多情报,心里也在默默计较对策罢了。
既然到了巴陵境内,许久未曾回家的杨璟,自然也是心头火热,与赵京尹说了一声,便带着风若尘鹿白鱼刘汉超和李彧等心腹,骑马先行,想要回家去看一看。
使节团虽然也在巴陵逗留,但杨璟怎么说都是地主,想要提前回去布置安排一下,方便接洽使节团,也是应有之谊,赵京尹自然没有甚么意见。
杨璟也是归心似箭,与鹿白鱼等人策马飞驰,由于鹿头垌的寨子比较近,杨璟也就顺了鹿白鱼的意,先回鹿头垌的苗寨看望鹿老爷子。
女孩子比男人的恋家情节更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另说,鹿白鱼是个未出阁的闺女,眼看着就能见到父亲和妹妹,自然是说不出的激动与兴奋。
杨璟也算半个苗寨人,自然也是欢喜非常,连风若尘等人,都替他们感到高兴,毕竟杨璟如今已经身居高位,手握权柄,也算是衣锦还乡,这可是人生的大乐。
然而到了鹿头垌周遭,杨璟等人便感受到一股不太对头的架势了。
乡道上不断有大车往来,车上都是一根根上好的楠木等木材,一路上都是热火朝天的场面,许多苗家娃子和侗族的小伙,着上身和双脚,就缠着头巾,好几个人推着满是木材的大车,身子都快趴在地上,拼命推拉着车子,灰头土脸,肩头被绳索勒得皮开肉绽!
而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好些人挥舞着鞭子,正在驱赶这些做工的人,嘴里骂骂咧咧吆五喝六,竟然敢在素来彪悍的乡民们身上作威作福!
“这是怎么一回事?”鹿白鱼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杨璟等人也勒住马头,扫视着这等令人费解的场面。
此时乡道后头突然传来一声炸喝:“快让开!官差办事,快让开!”
刘汉超想要发话,却见得杨璟摇了摇头,一行人便退到了路边,但见得五六个巴陵县衙役走到前头来,拦住了搬运木头的车队!
“你们好大的胆子!咱们知县杨大人已经明令禁止,不得砍伐鹿头垌的楠木,民间私贩楠木,是要违禁的,知县三申五令,你们却视若无睹,真要反了天去了么!”
杨璟循声望去,也不由笑了,没想到来的还是老熟人,竟然是老捕头王斗,而王斗身边还跟着一个户房的押司,可不正是陈水生这小子么!
如今陈水生穿上文人衫子,怀里夹着个账本,也有些小模小样了,杨璟记得早先调王斗到江陵府去办事了,怎地又回到巴陵来当捕头了?
而这些人如此明目张胆,又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谁又有这般手眼通天的本事,竟然将苗寨搞得乌烟瘴气?
杨璟心里正疑惑,那车队里头便走出一个人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身子精瘦,体量也不高,但中气十足,步履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拳眼特别粗大,该是个拳脚不错的高手,身边还跟着四五个身手了得的鹰犬儿。
“王捕头,这你可就冤枉人了,咱们都是买卖人,需知买卖自由,这些楠木是不是违禁之物,还有商有量,单说鹿头垌的周大当家签了文书,将这方圆二十几里地的木头都卖给了咱们行脚帮,有根有据,便是到衙门说理,咱们也是不怕的!”
这中年汉子虽然看起来一脸正气,但眼眸里的阴鸷却出卖了他行走江湖的本性。
杨璟不由疑惑了,鹿头垌乃是鹿老爷子当家,何时又冒出一个周大当家来?这人凭什么卖掉鹿头垌的木头?
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苗寨里头的弟兄们可都靠着山林子过活,这些大大小小的树木全都砍光了,单靠着山上那几块梯田,连狗子都养不活,更何况人?
杨璟心里正疑惑,那中年汉子又开口道:“王捕头,知县老爷也只理亏,否则早就拿了咱们到牢里了,王捕头想要顾念旧情,回护鹿家那老不死,也是情有可原,但若要欺负到咱们行脚帮的头上,那可就是看错人了!”
杨璟听得这中年汉子出言不逊,又一副睥睨天下的高手姿态,不由皱了眉头,他口中的鹿家老不死,便该是鹿老爷子了。
寨子出现这么大的变故,杨璟心里也愠怒,但必须要搞清楚事情的始末,才好出手解决问题,杨璟也就拍了拍鹿白鱼的肩头,将她拦了回去。